两天后，凌枫和秦时早早到了翰墨轩。
翰墨轩是一间书铺，藏书还算比较丰富，有自己的印坊，用的是活字印刷，经常印些话本子来卖。
这里是定王府的暗桩，很安全，适合搞偷偷见面这种事。
他们是直接从后门进来的，秦时在里间跟掌柜的谈事，凌枫去了外面观摩古代的话本子打发时间。
春闱刚结束一个多月，来逛书铺的人很少，这会儿的大堂里，除了凌枫，就只有一个趴着睡的小伙计。
一阵“踏踏”的脚步声传来，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声音很明显。
凌枫转过身看向门口。
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一身大红色衣裳，镶着华丽的金边，腰间一块白玉玲珑佩，手里拿的是一柄拢起来的檀木折扇，边走边把玩，嘴角挂着一丝郎当不羁的笑。
来人一进门，看见转过身的凌枫，眼前一亮，立刻朝她走来。
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展开，伴随着的是一句戏谑的调笑“小娘子好生貌美！”
凌枫：“......”
这骚包男该不会就是柳庆书吧？
“这位公子也很貌美！”她直视骚包男的眼睛，丝毫不怯场，更没有半点羞涩。
骚包男似被她这反应惊了一惊，随即笑得欢畅，“小娘子不仅貌美，还很有趣！”
他又拢起折扇，“可不能用‘貌美’两个字来说本公子！该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清新俊逸...诸如此类的词...”
“小娘子可记着了？”拢起的扇子托起了凌枫的下巴。
凌枫一把拂开他的扇子，盯着这人看了半晌，眼神干净，并没有那种色眯眯的油腻感，让她想到了一句话。
君子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
并没什么坏心思。
这是个闲得慌的，见着美女就想调笑两句的孔雀男！
凌枫指尖一弹，一点白色粉末粘在了他的扇子上，随着孔雀男展开折扇的潇洒动作，痒痒粉洋洋洒洒地在他身边飘荡。
凌枫迅速后退几步，准备欣赏舞姿。
秦时听见动静出来的时候，眼前是这样的一幕。
书架前一身红衣的男子又哭又笑，搔首弄姿，嘴里不停地喊着“小姑奶奶”。
他家小姑娘抱着双臂，时不时点评两句“这个动作尤其婀娜”、“刚刚那抬手不够流畅”、“你柔韧度不行啊”...
柜台的小伙计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秦时走到凌枫身边，看着“跳舞”的柳庆书，“宁靖，你这是唱得哪一出？”
宁靖是柳庆书的字，还真是他啊！
“大哥啊！快！快叫这死丫头把解药交出来！”柳庆书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可痒死我了！”
这称呼让秦时皱了皱眉。
凌枫立刻告状：“阿时，他调戏我！”
一句话，让柳庆书的救星变杀星，“你这臭毛病该治治了。”
半点要解药的意思都没有。
柳庆书心里哀嚎，吾命休矣，“原来是嫂子啊！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
凌枫也折腾够了，叫那小伙计去厨房倒杯醋来。
柳庆书一知道解药是什么，立马蹦蹦跳跳地要跟过去，他实在受不了了。
留下的两人今天没易容，都是本来面目，秦时的银面具太引人注意了，他们回了内室等柳庆书。
“你刚刚跟那伙计说了什么？”凌枫问。
秦时在那伙计离开前，凑过去对他耳语了几句。
“哦，叫他往醋里倒点芥末。”
“......”凌枫想象不出来那酸爽的滋味，祝柳庆书好运吧。
柳庆书确实被折腾得够呛，他们等了好一会，才见着他人。
此时的他胸前一片水渍，衣角皱皱巴巴，头发还有点湿，扇子被别在了腰间，看起来蔫哒哒的，完全没了那骚包的气质。
他一进门就不客气地坐到了桌边，拿起一只倒扣的杯子，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口饮尽，开口说话：“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可怜我...”
凌枫忽然来了一句：“你没觉得有点不对劲么？”
“啊？”
她看了看茶壶，又看了看柳庆书，面上的同情之色溢于言表，暗示意味十足。
柳庆书一下蹦得老高，“你！你你！又下了什么？”
“哈哈哈~”凌枫笑得直捶桌子。
秦时也抿嘴偷乐，笑着弹了弹凌枫的额头，“调皮。”
柳庆书放心下来，原来是开玩笑啊...
“你们太过分了！”他控诉这两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别开生面的“见面仪式”结束后，几人聊起了正事。
“匠人都安顿好了？”秦时问。
“都好了，作坊也建好了，已经开工了。”
“没什么问题？”
“有啊，问题多了去了。首先，石英砂运得太慢了！”柳庆书抱怨。
钟离还是太远了，运一车石英砂，要跟着的人、马匹、钱粮就耗费甚多。饶是定王府商队满大唐，水路运交叉，速度也慢得很。
“这不是问题，反正咱们也打算慢慢卖的。”
“你早有预料？才建了个这么小的作坊？”柳庆书。
秦时点了点头，“怎么，耽误你大展身手了？”
“确实耽误！”柳庆书嫌弃，这么小的作坊，就几十号人。
而且成品玻璃他看过，绝对不愁卖，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武之地，完全就是个被拉过来看看场子的。
“还有，你这给那么一点煤是什么意思？”柳庆书很不满。
秦时没回答他这问题，问了一句：“第一批成品什么时候能出来？”
“已经出来了啊，摆件十二个，窗户七十多扇。”
“你明天把那个双龙戏珠的摆件给李铭送去。”
“送他干嘛？还送最大最精致的那个？卖给想拿去讨好他的人换银子不好么？”柳庆书对皇帝没啥好感。
“再量一下泰吉殿窗户的尺寸，把窗子也给他送去。”
柳庆书拿手去摸秦时的额头，“没发烧啊...”
被秦时一巴掌拍开，“你不是要煤么？送完了玻璃，找李铭要！”
柳庆书这才反应过来，“妙啊。还是你心黑！但他真会给？”
“真金白银跟他买！他缺钱得很，必定会愿意的。”秦时很自信。
李铭的私库和司宝库都空了，国库又穷得厉害，来了这么个财神爷，他肯定万分欢迎。
“你明天跟他谈谈价钱，可别亏了！”秦时嘱咐。
“放心，绝不会亏。李铭要真是手黑，咱们以后卖玻璃的时候就再涨涨价。”垄断了技术的生意，就是这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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