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是百年大族，族中出息的子弟太多了，正经当官的就有一百来人，遍布大唐各地，再加上到处的联姻，可以说到处都是他们家拐弯抹角的亲戚。
权臣和皇帝之间的博弈，夏家大概是不想成为里头的炮灰，嫁个女儿过去也能留条后路。
说完了京里的八卦消息，凌枫又开始关注其他的。
“我的药厂都开始制药了，你的玻璃作坊怎么还没开起来？”
“钟离的匠人拖家带口的，才刚入京呢。”
“也就是说，快开起来了？”凌枫吃完了，端起桌子上的水漱了漱口，“可快点吧，我的药厂等玻璃窗用呢。”
“那你估计还要等好些日子。”
“为什么啊？”凌枫不满。
“至少要等京里这些权贵家里都装完了，才轮得到你。”
她拧了拧秦时的胳膊，可想一想，确实如此啊。
全京城的权贵都排队等着的东西，你一个药厂大咧咧地装上了，这不是把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那不是还要好久？”
她可是知道，秦时为了把玻璃卖出价钱，打算“慢慢”卖来着。
“也不需要多久，等最上头那个阶层装完了，可以想想法子。”秦时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凌枫扑过去就啃了一口，抱着他撒娇。
“什么法子？”
“你不是神医么？治好了玻璃作坊主人的‘不治之症’，他为了感谢你，自然要给药厂先安排上。”
“这法子不错。那这位来陪我演戏的‘作坊主人’是哪个？”
“过些天我带你去见他。”秦时。
“谁啊？”
“我收的小弟。”秦时回，然后用无奈的语气感叹：“玻璃这东西一旦流入京城，带来的钱财利益太大了，用定王府的名号不太妥当。”
海外舶来品的琉璃，向来很合京城这些贵人的喜好，导致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等更加晶莹剔透的玻璃出现在众人眼里，一定会遭遇疯抢。
京里这些人是最喜欢攀比的。
玻璃带来的不仅是钱财的迅速积累，还有跟这些人之间的联系。
李铭不会希望看到定王府在这些人中混得如鱼得水的，用定王府的名号行事必会被打压。
他只想好生赚点钱而已，不想在这上头跟李铭闲扯皮。
“这人明面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时点头，“是柳家的长孙，柳庆书。”
“世家子弟？人怎么成了你小弟？”
“他跟我比功课，认赌服输。”
凌枫乖乖坐好听故事。
“当年满京城的流言都是我不学无术，逃课打架。”秦时回忆起过往，有些怀念。
“我那时年纪还小，比较天真，对这名声很不服气，总想着正名...就刺激柳庆书跟我比一场功课...”
凌枫想，这柳庆书应该是个学霸，只要赢了他，流言确实会不攻自破。
秦时这么小就这么腹黑了么？
果然就听到他接着说：“我在青云书院念书，柳庆书是书院山长的孙子，他功课好，又对我经常‘逃课’的事一清二楚，一激就上钩了。”
“你可真是棒棒的呢。”凌枫夸他，这语气有些奇怪。
但此事过后，到底还是没能破了流言，这场比试被山长压下去了。
他当年觉得山长徇私，气愤地找他理论，山长对自己说了一番话。
他说：“既然是你父亲关着你不让来学院，又不肯帮忙向夫子告假，说明正是你父亲想让你顶着这样的名声，你该好生想想，你父亲的用意。”
年少的自己没想明白父亲的用意。
“想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再想一想你父亲会害你么？”
绝不会的！
他似乎没那么气愤了。
“你父亲不与你说清楚，许是有他的原因。为人子女者，依着长辈的心意行事，也是一种孝顺。”
那个老人后来又与自己说了许多，说名声只是身外之物，学到手的本事才是立身之本。
后来他就不去学院念书了，也任由那乱七八糟的名声传得到处都是，只是偶尔偷偷去一趟学院，山长会考教自己的功课，还布置些课业。
山长那时就看出来定王府和李氏之间的波涛汹涌了吧？也看出来他那糟糕名声的背后用意了？
柳庆书成了自己的“小弟”后，经常被山长派来给他送功课。
这人比自己大一岁，对输给自己的事耿耿于怀，老想着翻身，却一次也没能翻过去，彻底把“小弟”这身份坐实了。
“人家家里是书香世家，会给你管作坊？”凌枫狐疑。
“他不入仕，不从军，倒是对经商很有一套。”
“嗯？”
“他‘不能’入仕！只能去经商了！不然坐在家里数蚂蚁玩么？”秦时满面讽刺。
“为什么不能？”
“青云书院太强了，柳家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柳家人若出仕，等着的就是被皇帝找个借口灭了满门！”
凌枫：“......”
大唐南有英华，北有青云，是当世最好的书院，每年科举选出来的官，一大半都是这两个书院出来的。
英华书院的山长十年一换，能者居之，还没那么被当权者惦记。
但青云书院是柳家先祖开起来的，属于家族的私产，山长一直是柳家人，书院传承了上百年，才从名不见经传发展到如今这种规模。
“前些年柳家子弟还会去考考科举，即使不做官，也看看自己的水平，近些年连科举都不去了。”
“李铭小心眼成这样？”
“从李豪开始就这么小心眼了！”秦时嘲讽，“皇家怎么能容许一个在众多官员中一呼百应的存在呢？”
“所以柳庆书只能经商...”凌枫低语。
“是啊。柳家嫡孙只爱与银钱打交道，青云书院后继无人，才是李铭想看到的。”秦时。
“他们家在士林这么高的威望，若是再有钱些，不是更招李铭忌惮？”凌枫问。
“一个玻璃作坊能赚的毕竟有限，还不足以让李铭觉得威胁。毕竟柳家的传承都要断了，总不能一点活路都不给柳家吧？”
凌枫了然，柳家这么自觉，让李铭很高兴，若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怕是被逼急了真的做点什么来。
而且读书人重风骨，背地里如何谁也不知道，明面上却一定是要视金钱如粪土的，柳庆书经商无疑是在败自己家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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