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的天气持续了好几天,气温陡然下降,方瑞雪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撩开小饭馆的门帘,街边难得见到几个行人,刮北风的天气,大家都不愿意出门.
方瑞雪正想着今天是不是可以早一点闭店,就发现从灰蒙蒙的街头走过来一个人,她看着有点眼熟.
站在小饭馆门口,陈娟跺了跺快要冻僵的脚,红着鼻头冲方瑞雪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我来的时候还担心你们已经关门了,你在店里真是太好了.”
方瑞雪将陈娟拉进店内,从收银台里找出一个热水袋塞到她手里,看着陈娟被冻僵的脸,开口说出的话里难免带了些许责怪：“你过来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呢？万一我不在店里怎么办？而且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过来多不安全啊！”
陈娟笑嘻嘻的等方瑞雪念叨完,然后才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她,问：“我好饿啊！有吃的吗？”
店里最后一波客人已经在半个小时前结账离开了,厨房里师傅们正在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店里很安静,还可以听到操着一口方言的师傅们的谈话声.
李兰芳的关门弟子小黄师傅现在已经是店里的掌勺,他发现方瑞雪在门口张望,乐呵呵地问：“小老板,咋了？”
“大师傅,我有个朋友来了,给弄点吃的呗！”方瑞雪扒着门框问.
“现成的饺子,给你下点？”
小黄师傅两手沾的都是面粉,说话间手里的动作也不听,一个白白胖胖的元宝在他手中成型.
方瑞雪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要两个小菜.”
“得嘞！”
陈娟正坐在桌子前发呆,双目无神,眼神虚无,直到方瑞雪端着热水站到她面前,她也没有发觉.
“陈娟？陈娟！”方瑞雪叫了好几声,才让陈娟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方瑞雪在她对面坐下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瑞雪其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陈娟了,两个人毕竟不是在同一所学校,加上平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
而且这一学期,陈娟也不经常来找李巍了,从前她总说自己学校太小没什么意思,喜欢来绿城大学凑各种热闹,可是这学期,她竟然一次都没来过.
“你们考试结束了吗？回家的车票买了吗？”方瑞雪问.
陈娟握着杯子点点头：“今天刚刚考完,车票……还没买.你呢？你们学校的考试结束了吗？”她像是有些急切,又有些忐忑,仿佛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眼神游移,牙齿咬着泛白的嘴唇,留下了浅浅的齿印.
“我还有两三门没考呢,估计要到下周才结束.”方瑞雪说.
“是吗？那,那……”陈娟想要开口问,但是又觉得难以开口,特别是当她对着的人是方瑞雪的时候.
可是方瑞雪仿佛没有发现她的踟蹰,很自然地就将那个名字说出了口：“你和李巍约好一起回家了吗？你现在还没买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买.”
她已经多久没有开口念过这个名字了呢？陈娟记不太清了,仿佛一切从那个夜晚开始就被割裂了.她的意识,一半在现在,一半还停留在从前,她时常会感到茫然,就像是此时外面的天气一样,雾霭沉沉,一眼望不到边.
她经历了从一开始的痛苦,不甘,到后来的后悔,迷茫,不知不觉间,这一年就这样过了.她还是能和方瑞雪在一起见面,聊天,但是她有多久没见过李巍,没叫过他的名字,没听过他的声音了呢？陈娟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她颤抖着喝了一口水,然后试探般地问方瑞雪：“你和他,你们怎么样？”
从李巍在陈娟面前默认喜欢方瑞雪,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里,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已经有所变化了呢？
陈娟每每想到这一点,总是会觉得心痛,可是越是心痛,她就越按耐不住地想要知晓.
她,还是喜欢李巍啊.
这个问题似乎把方瑞雪问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自己的脸,最后什么也没说,而是逃避一般地跑到后厨盯饺子去了.
那一刻陈娟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觉得李巍必定是说了或者做了什么的,也许就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她的两个好朋友,已经在一起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氤氲的雾气中,陈娟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怎么也散不开的阴霾.方瑞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积极地为陈娟调味碟,布小菜,为她介绍店里的新特色.
只是在陈娟吃上了饺子,胃里暖暖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她突然趴在桌子上,望着陈娟面色有些苦恼而又为难.
“那个,其实前段时间,李巍突然向我表白了.”她的下巴掩在臂弯里,眼睛眨了两下,眸光如同黑暗中的两簇小火苗,涌动闪烁.
陈娟咬了一半的饺子突然掉落在碗里,含在嘴里的那一半也来不及咀嚼,她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吞吞吐吐地开口：“是,是吗？那,那你,你……”
她不敢问.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比她跑完八百米体育测试还要快,她迫切地想要从方瑞雪的口中得到答案,却又害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我拒绝了啊！”方瑞雪长叹一口气说,她趴在桌子上,说话的时候下巴在胳膊上一点一点的,眼中的两簇小火苗依旧在燃烧着,可是神情却是万分沮丧,“明明大家都是朋友,你说,现在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啊？”
陈娟觉得自己的的心跳骤停了一下,在听到方瑞雪说她拒绝了之后,才重新恢复了活力.
“你,你拒绝了？”她呆呆地问.
方瑞雪点点头,终于舍得把自己的脑袋从桌子上抬起来.
“为,为什么啊？”这是陈娟此刻内心最大的疑问.
为什么呢？为什么方瑞雪会拒绝呢？她明明此刻应该高兴的,可是心里的疑惑却比兴奋更多.
“哈？”方瑞雪觉得她问了一个傻问题,“当然是因为我只把他当成好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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