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不可遏制地愤怒了，把一旁的鸡汤泼到小乔的身上，说：“你别假惺惺地对我好，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跟莫飞一样没良心。”
因为愤怒，她开始呕吐，她的肠胃功能丧失了大半，灾难般的病痛朝她袭来，她趴在床上，紧紧地蜷缩着身子，不停地发出痛苦地呻吟，脸色苍白如缟。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一眼瞥见门外的走廊里站着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没看错，真的是莫飞。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哪里，身子贴着墙，抽烟，脸上没有表情，眼里没有悲苦。莫姨心里一喜，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说：“莫飞，莫飞，是你吗？是你吗？是你来看我的吗？”她抓着小乔的手说：“小乔你快看看，是莫飞来了，他终于来看我了。”她对他说：“你快进来跟我说会话吧。”
莫飞扔掉烟头，把头别转到一边，拍了拍手想要离开。小乔连忙走出去，拉着他说：“莫姨真的很想你，你去看看他吧。”
莫飞掰开她的手，说：“谁说我是来看她的。”说完头也不会回地往前走去，脚步显得仓惶。
小乔站在走廊里，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去追他，劝他回头，她心里乱极了，身后传来了哭泣声，接着‘咚’地一声。
她一回头看见莫姨从床上摔了下去，连接在胃里的那根管子被拔下，血流了一地。
就这样，莫姨死了。悄无声息的去了一个未知的世界。疾病的痛苦和亲人的冷漠，让她失去了生的希望，还也许她本不想死，只是死神偏偏就在那个时候来了。她注定一生悲苦，死前甚至不能和唯一的亲人，她抚育了十几年，希望掺杂着失望的儿子说一句话。
小乔又一次遭遇生命中陪伴过的人死亡。
这个与她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女人。她从地上把她抱起来，安置到床上，擦干净了嘴角流出来的鲜血。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紧闭着牙关，紧锁着眉头……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她坐在床上听粤剧，跟着电视咿咿呀呀的唱着歌。她温和地看着自己说：“你是莫飞的女朋友吧，跟莫飞说，我快要死了。“
她从窗口对着楼下的莫飞喊：“莫飞，你妈妈死了。”
莫飞愣了一下，突然发疯似地往楼上跑。推开门，一眼看见医生正把一块白布蒙在母亲的脸上。他抢步过去，推开医生，大吼说：“你干嘛？你刚刚还好好的，你们想做什么？”
医生和护士怔怔地看着他。眼前这个愤怒的男人，真的是刚才站在门外，对自己母亲视而不见的那个人吗？
第一个晚上，小乔陪着莫飞守夜。
他们的胸前带着白花，黑暗中，烛火一跳一跳的，风吹过窗棂，老房子破旧的门窗就发出痛苦的声音。小乔就坐在莫姨的身体旁，把她身上的衣服拉好。她一点也不感觉她真的死了，甚至恍惚觉得，他们还是在医院里，只不过场景换了一下，而莫姨不过是不小心睡着了，过一会她就会醒过来。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激柃木。不！她已经死了。
她真的死了。她想。死亡真是个奇怪的事情，人一旦死了之后，就真的永世不见了。而死亡又太平常，世界上所有人最后都会死去。
只不过是彻底消失了而已。
莫姨的葬礼很平常，火葬结束。
一个曾经妖娆过的女人，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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