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模糊了，开始小声的抽泣，低声叫着莫飞的名字。不管他和自己的关系是不是势同水火，但他这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孩子，她全部的爱和心血，以及延续她生命的种子和希望。她想见到他。
她渐渐平静下来，眼睛瞪着天花板，绝望而悲伤。对于这份亲情，她已经无能为力，她终于开始明白，有些事情费尽心思去争取也未必能争取得到。比如，亲情，她极力想要赢得儿子的爱，却得到了厌恶和别离。还有生命，她曾经美丽妖娆过，但是疾病和衰老一点点地将她腐蚀，剩下老去将死的病躯。
她正在接近死亡。没有一种东西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这样的时刻，她身边却只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在照顾她，她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她始终都上一个孤独的人。
莫飞下个月电话打来，她一张嘴就说：“莫姨病情严重，你快回来吧。”
莫飞没有说话，电话那边在狠狠地吸着烟。
就这样，在手术动完的半个月后，莫飞回来了。
那天，她从学校回来，骑着自行车，刚进弄堂，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牛仔裤和大T恤的男人，靠着墙壁站在路边，嘴里吸着烟。她推着车子从他身边经过，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一张黑瘦的脸。这张脸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他又长高了，一扫当初的稚嫩，变得成熟和不羁，但是他的眼神没有变，还是那样，黑暗的，带着丝丝的忧伤。她呆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然后扔下自行车扑进他的怀里。
“莫飞，你什么时候到了。”
“刚刚。你怎么样？考试怎么样？”
“还好，已经进入年纪前十了。”
莫飞说：“小乔你给我做点吃的吧，我今天还没有吃东西。”
小乔去了菜场买了很多菜回来，鱼、虾、鸡、还有蔬菜。她做饭的时候莫飞在她床上睡着了。她做好了饭菜，把家里打扫干净。然后拖着腮坐在床边看他，他睡的很甜美，像个孩子，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她用手碰了一下，想帮他把眉毛舒展开来，结果他就醒了。
莫飞睁开眼：“问几点了？”
“八点。”
“做饭了吗？”
“早就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她问他：“去医院看过莫姨没有？”
“没有。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看她。”
“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那又怎么样？她想用病情来要挟我吗？”他冷笑。
“可她是你妈妈，她很爱你。”
“你觉得她爱我？如果说她爱我的话，就不会事事要挟我，就不会说她做什么都是为了我，试试上明明是为了她自己，她结婚离婚都是因为我吗？本性罢了，她觉得前一个丈夫没钱没权踢开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就一脚，可最后她还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我身上。她本性自私，也带给了我痛苦。她不爱我，如果非说是爱的话，也是强迫性的。我会去看她的，但是别指望我会爱她。莫飞说。”
第二天，小乔去医院给莫姨送鸡汤，用搅拌机打碎了，用针管推进那根连接到胃里的管子，她又开始求他，说：“小乔，我求求你了，你叫莫飞回来吧，再不回来就看不见我了。”
小乔说：“我跟他说了，他说过两天就来看你。”
莫姨马上警觉起来，说：“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他是不愿来看我对吗？”
小乔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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