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什么时候学会说这样的话了。”
原本气氛正好，偏有人反其道而行，旧事重提，“当初……”
“当初是我不好。”他飞快地截下话头，“王妃可否答应我……把从前的事情都忘了？”
谢有青存了逗他的心思，“我若说不答应呢？”
“那我就、就……”
“就如何？”她眼里盛满笑意，就只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后面要说的话。
顾行舟终于发现自己上当了，他于是抵上她的额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我就只有再努力一些，让你只能记住我的好。”
“对了，”谢有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白日里见到的那位桓夫人……便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位吗？”
那天顾行舟似乎颇有些感慨，同她说了许多话，其中桓殊和柳上元就占了很大的篇幅，但却并没有说为什么柳上元会变成如今这样。
顾行舟点了点头，“是她。”
“那她……”谢有青想问她经历了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看桓郎君的样子，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莲池里有鱼跃出了水面，“噗通”一声儿。
顾行舟换了个姿势重新揽着她的肩，说，“二郎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但桓家不好。”
“这又是怎么说？”谢有青有些不解，能养出桓二郎那样温柔的人，难道……竟然和桓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那件事你或许也有所耳闻，”顾行舟想了想，说，“大概是两年还是三年前，旧曹门街一间宅院请了人来修缮，因为涉及到动土，干活的人挖错了方向，挖塌了一块地方，然后就发现了一处地窖，里面放了十万两银锭。”
本朝生意往来习惯以银锭结算，十万两银锭，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旧曹门街……”谢有青重复了一声，“不是商贾？”
顾行舟摇了摇头，“当时的盐铁司副使姓柳，是她的父亲。”
“原来是她家……”谢有青这次算是捋清了。
那时候查出盐铁司内有人受贿，变相侵吞了商业税收，因此牵连甚广，最后抄家问斩的、流放的皆有，谢太傅曾感慨过，便是私藏了一坛官家的酒都会被问责，更何况是如此大额的税收。
“所以……桓夫人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所以才会这样的吗？”谢有青有些疑惑，“可她是柳家的女儿，按着律令，该是被送进教坊。”
“她那时候已经同二郎成婚了，就不算是柳家的人，因而捡了条命。”
顾行舟说到这儿不免有些唏嘘，“二郎那阵子正是最忙的时候，他是探花郎，又受父亲的赏识，仕途上一片大好，但也是在那个时候，桓夫人的病情开始恶化。”
“这又是为何？”
顾行舟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一些风言风语，桓家人口多，这么一个传一个的，好好的人也会被逼疯。”
“那……后来呢？”
“等二郎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桓夫人身边需得时时有人看护，他对别人不放心，干脆就辞了官，带着她四处游逛，想用这样的方式治好她。”
“原来是这样……”谢有青也有些唏嘘，“家中遭遇那样的变故，偏偏还有人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
“不过如今又有夏先生医治，想来会好转的。”顾行舟带着她站起身，“在这里坐了这许久，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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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成拿着换洗的衣物匆匆往浴房赶，中途被谢有青拦下，对他说，“王爷这边我来就好，你先回去吧。”
“多谢王妃。”蒋成将东西交给她，行了一礼退了回去。
“你们也回去。”谢有青又转头对梅生和竹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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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房里面水汽蒸腾，谢有青进来以后回身关上门，先将衣物放在一旁，自己挽了衣袖走到浴桶边上，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巾，浸了水，轻轻替他擦拭后背。
顾行舟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到是她，又是惊又是喜，“你怎么来了。”
谢有青扬了扬手里的手巾，“来服侍殿下沐浴。”
“哪里舍得让王妃如此……”顾行舟嘴上是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顺势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擦拭。
谢有青身上有香露的味道，他深深闻了又闻，“像是张戴花家的……”
“殿下今儿怎么不躲了？”谢有青微微俯下身去看他，她可还记得当初在晋王府里，他见她进来，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埋在汤池里。
顾行舟咳了两声，“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大概是触景生情。”谢有青从一旁拿过胰子来打了些在手上，抹上他的胳膊，“我今儿也是头一遭，若是服侍不周，殿下也多担待些吧。”
“可惜这里不如府中。”没头没脑的半句话，顾行舟说完以后看着她，又问，“是因为今日是我的生辰吗？”
谢有青点了点头，“想着也没什么送你的，寻常之物你大概也不稀罕，之前那碗长寿面做得也不是很好，思来想去……我从前学了一点推拿的手法，顺带就替你按一按吧。”
如此特别的礼物，定然是有意义的。
“王妃是无碍了吗？”冷不丁听见他这样问。
“原本就没什么事——”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水声一响，有人哑了声儿在她耳边呢喃，“卿卿还没有试过在水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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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辉照进窗棂，又顺着缝隙透进帷幔，月色里有人以指尖描摹身边人的眉眼，再将眼角坠着的那颗欲落未落的泪珠拭去。
“别哭了……”听上去像是抚慰，但接下来的话却明显不像，“你越是哭……我就越是想……”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声音已经哑了，又有点弱，但控诉意味明显。
有人笑了一声，“从前哪里像如今这样。”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开这个头，明知道这人撩拨不得，偏偏还自己送上门去。
“后悔也晚了，”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嘴角笑意更深，“夜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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