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杨勇都很自信，无论工作还是感情，都能把握好分寸，极少有失态之时。
杨勇是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年龄不大，35岁，但给人的感觉是城府颇深。平时对谁都彬彬有礼，不高的身材在微微一躬身的时候有种非常特别的韵味，虽恭敬却不谦卑，容貌看似文弱，却总有股淡淡的傲气在他的眼睛里，可不仔细观察又不一定发现得了。这就让他大大区别于一般浸淫官场多年的男人。也正是那种让人欣赏又不太好让人接近的个性，以及出色的文学才华，他被现任县长马千里发现并一直带在身边。很多文件的起草、讲稿的拟写都由他一手揽下了。现在虽然已任办公室主任，但县长很多重要的讲稿还是指定得由杨勇亲自起草，否则县长怎么都不会放心。
可是，最近人们发现，杨勇似乎哪里不对劲。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时却不是很清楚。慢慢地，同办公室的几位逐渐琢磨出点什么来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变了。虽然还戴着那副无框眼镜，但眼神不再显得那么深邃，反而显得年轻明亮，里面似乎荡漾着明亮清澈的泉水。再仔细琢磨，他走路的样子似乎也变了，变得轻快有弹性了。是什么原因呢？人们猜测着。
渐渐地，人们发现，他的变化并无踪迹可寻。他的行动一如既往，工作还是那么尽心努力，为人还是那么谦逊和善，领导对他也是如往常一样信任——可也仅仅是信任而已，没有要提拔重用的任何迹象。
于是，人们也就逐渐淡忘了他的变化，把它当作人生漫漫进程中的一个正常程序：变了就变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秋天来了。人们再次发现，杨勇又变了。这次的变化太明显了，连县长似乎都发现了。一次，他进县长办公室送文件，顺便打算汇报一下坎墩镇梅花节的筹备情况。刚进去还没开口，县长就先问了：“小杨，有心事吗？怎么脸色不太好？”他一惊：“哦？没什么……有点感冒吧……大概是感冒了。”县长就关照他注意身体，先去看医生，别耽误了病情。
汇报完了工作，他黯然回到办公室。同办公室的好友小诸走过来拍他的肩：“老兄，好几天了，怎么了？”他抬头看看周围，说：“下班后一起去喝茶？”小诸看了看他，说：“好。”
下班后他们没有去茶楼，而是去了一家餐厅。还没吃什么菜呢，不太能喝酒的杨勇几杯酒下肚了，小诸连劝都来不及，索性就随他了。杨勇又一杯酒倒进嘴里的时候，喝得太急了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边咳嗽，边说了句什么，小诸没有听见。等他咳嗽完了，抬起头来的时候，小诸才发现他居然已经泪流满面了。小诸大惊，怪自己没阻止他喝酒，连忙夺过他的酒杯。在他嘟囔着从小诸那里抢酒杯的时候，小诸终于听清他说的那句话了：“我离婚了还不让喝酒吗？”
好令人惊讶的消息！可是，随着杨勇断断续续地叙述，小诸听到的，还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他陷入婚外恋不久，被妻子发现，两人之间在短时间内风云突变，双方觉得无再修旧好的可能，就协议离婚了。
人们发现他第一个变化的时候，就是他和情人初识热恋的时候。
杨勇紧紧拉住小诸的手，苦笑着说：“老兄啊，人做事，都得有个度啊！喜欢她的时候，我怎么忘了这个呢？我如果能把握那个度，现在肯定不会这样狼狈。你说是吧？”
小诸也在想：是这样吗？
小诸觉得是，又好像不是。
谁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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