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饭店早就打烊了。
女人把店门关上，然后开始清理打扫，这是她每天都要干的活，有时候一个人能干到半夜。
想起白天小姑娘说过的话，内心忐忑，也有隐隐地期待感。
什么是故人重逢？
会是她想得那个吗？
如果是，就算再恐怖也不害怕。
想得入神，门缝里呼呼地吹进来风，像是有什么人在拍打店门。
“打烊了，明天再来……”
忽然想起明天一大早就要跟那个男人出远门，咬了咬唇，不再吭声。
店门外的风声竟然还真的小了。
店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门缝透出一道狭窄的黑，过于浓郁，总让人忍不住地抬头盯着门缝看，好像门缝外藏着一双眼睛，正偷偷地窥探着里面。
女人叮叮咣咣地清晰着锅碗瓢盆，忽然感觉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低沉缓慢。
脑海中再次浮现小姑娘说的话，故人重逢？
难道是他回来了？
女人慌忙就朝昏暗的楼梯上看，什么都没有，餐厅映照的昏黄灯光给楼梯间平添一种诡异的静默。
忽然肩膀上一凉，像是什么东西拍了一下，猝然回头，好像一双眸子顷刻就在眼前消失，肩膀上还徒留着那一抹凉意。
确定是有什么东西拍了她一下，女人忍不住浑身发抖，身上爬满密密麻麻的凉意。
她心里没鬼，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加上笃信那人不会害自己。
但是毕竟是鬼魂，会下意识地害怕，于是颤抖着声音问：“东子，是……是你吗？”
没人回答，楼梯上再次响起咔哒咔哒的声音，只是比刚才的更往上，好像已经走到最上面一段楼梯了。
从女人的角度看不到上面楼梯，但是从楼梯的缝隙里能看到一线光亮，此刻她就看到了一个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她惊恐地捂住嘴巴，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跟上去。
然而身体却格外沉重，连动动指尖都觉得费力，颓然滑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去。
二楼的住房里，年轻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各种零食袋子，还有几罐啤酒。
听到楼梯里传来的脚步声，他扬声喊道：“佳萍是你吗？”
回答他的则是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因为缓慢沉重，显得很远。
但是他听出来了，很近，越来越近。
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楼梯间里，月光透过一扇小窗户洒进来，二楼的房门用得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老式防盗门，门上有几道铁栅栏。
此刻里面的木门开着，通过铁栅栏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楼道。
东子下意思地看过去，就见铁栅栏外，一张带血的脸正在朝他微笑。
东子瞬间惊醒，腾地就从沙发上坐起来，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滞涩：
“你怎么能找到这里？”
那张带血的脸苍白发灰，眼珠子灰白发蓝，嘴裂到耳后根，虽然恐怖，但是和沙发上的东子一模一样。
“你怎么敢……谁让你过来的！”
东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并不算温暖的春日夜晚，只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鬼，他是不怕的。
但是明明已经给他下了禁制，却还能找到这里，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显然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我的身体，我的脸，用得还习惯吗？”那张带血的黑影缓缓张开嘴，勾起唇角，露出细密外翻的锯齿。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隔着铁栅栏对视，令人毛骨悚然。
接着就见外面那道黑影穿过防盗门，径直进来。
东子嗖地手中出现一叠黄符，飞快地从墙上相框后面取下一柄桃木剑，阴狠双目紧紧盯着不断靠近的黑影。
“你这具身体说实话用着真的不赖，年轻就是好啊，要不是那贱女人不配合，我也能好好地过一把正常人的生活。”
东子阴恻恻地笑着。
就见对面的黑影身上飘出氤氲的黑气，眼珠子也从灰白变成漆黑。
忽然，一道甜美绵软的奶音响起，
“不要上当，他在激怒你，一旦变成厉鬼，失去理智，再想回到肉身上就不可能了。”
“谁？谁在说话？”东子额头上的汗珠明晰，顺着鬓角淌下来。
比起找上门的黑影，好像那道甜美天然的夹子音更恐怖。
“这里啦，大笨蛋。”
东子循声看去，竟然在黑影的裤腿上，一个红色小纸人抓着裤腿，用剪出来的圆乎乎的小手朝他打了打招呼。
东子的嘴角抽搐几下，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用想了，是我破了你的禁制。你夺走人家的身体，还给魂魄施加禁制，让他差点变成厉鬼凶煞，要是真的惹下人命，再大的冤屈也没法申诉，只能认罪伏诛。不得不说你的这颗心可真是黑呀，比我早上吃的松花蛋都黑！”
东子的面皮再次肉眼可见地抽搐几下，本来算得上俊朗的脸上，或许是内里的灵魂有太多脏污，竟然变得阴森丑陋。
“不可能，我做这一切不可能有人发现的……”东子，确切地说应该是陈师傅，剧烈地摇晃着脑袋，想不明白。
看上去一副困惑的样子，却在瞬间目露凶光，手中黄符燃烧，被他随手撒开，漫天带火的黄符犹如落雨，顷刻，他另只手上的桃木剑就直直地朝着黑影刺了过去。
叮的一声。
却是小纸人伸出两个没有手指宛如叮当猫一样胖乎乎圆润润的爪子合掌一拍，把桃木剑拍到了掌心里。
标准的空手夺白刃，本来很英武的动作，因为是红色小纸人做出来的，而有些搞笑。
黑影已经消失了，出现在主卧室里。
东子立马反应过来，“你要干什么？”
他放弃桃木剑，正要直奔主卧室，红色小纸人瞬间跳到他的脑袋上，两只圆球般的巴掌左右开弓朝他脸上狂扇，同时不忘朝主卧室那边喊：
“快点！”
终于在陈师傅挣脱开红色小纸人之前，黑影找到了一本破旧发黄的书。
陈师傅扑出去，发出一声惨叫：“你不能给我拿走，还给我……”
他又要扑过来。
黑影一把把纸书塞给红色小纸人，厉声道：“拿去，给你的主人。接下来我要给自己报仇！”
说着，他冲向自己的身体。
－－－－－－题外话－－－－－－
今天的小纸人也是立了大功的小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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