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埋在破碎的木屑中的刀疤脸,鲜血如泉涌一般,不断从喉咙冒出。
若是仔细望去,便会发现。
他刚才与林尧对撞的手臂,连同半个身材,全都犹如一滩烂泥般,扭出一个无比渗人的角度。
看样子,竟像是骨头全被震碎一样!
林尧拍了拍黑袍上的尘土,淡淡瞥了眼进气少出气多的刀疤脸,转身走向门口。
不用他动手,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这家伙自然会气绝而亡。
林尧刚要出门,一道黑影,陡然窜射了进来,半跪在刀疤脸身旁。
“宁儿,不要看!”
小一眼睛血红,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呆愣的小女孩听到他的话,连忙答应一声,背过身子,用两只小手遮住扑闪的大眼睛。
小一转过头,捡起刀疤脸掉在地上的匕首,对着他的喉咙,狠狠刺下!
“嗤”
“嗤”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一身上的黑色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好像也精疲力尽一样,扔掉匕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听声音,好像有些哽咽。
林尧并没有多说什么,他静静望着血人一般的小一,目光有些怜悯。
……
在黑三角这片没有规则的黑暗土之地,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
这里的生存,并不单单指活着,而是活的舒适,活的有尊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如同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阴暗处苟且偷生。
并不是他们想待在黑三角,而是他们,没有选择。
就像,小一和他妹妹一样。
小一的父亲被仇敌追杀,穷途末路之下,带着小一和小一的母亲,躲进了黑三角。
因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得罪了某个宗派的少爷,被其侍从当场诛杀,喂给了一只魔兽。
那少爷见小一的母亲,有几分姿色,便利用年幼的小一威胁,将其当成玩物圈养起来,日夜折磨。
小一的母亲为了小一能活着,含垢忍辱,却在生下小一的妹妹后不久,终于被那位少爷折磨致死。
侍从按照那位少爷的命令,在活埋年幼的小一和襁褓中的妹妹时,遇见了刀疤脸。
刀疤脸用五块灵石的代价,卖下两人的性命,带回了木楼。
从那时开始,小一和十几个跟他一样,拥有凄惨身世的少年,在刀疤脸的残忍训练下,开始了他们的“摸鱼”生涯。
吃的是发霉的馒头,住的是阴冷的地板。
若是摸到的鱼,不够刀疤脸规定的数目,还会被他毒打到昏迷,经受各种虐待。
至于逃……从没有人敢生出这样的想法。
因为上一个逃掉的家伙,已经被刀疤脸抓了回来,当着他们的面点了天灯。
那种恐惧,像心魔一般,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们的心灵……
然而即便这样,小一也没有失去希望。
因为他问过刀疤脸,只要摸到的鱼,够一百万灵石的买身钱,他就会放了自己和妹妹。
一百万灵石有多少,虽然他难以想象,但总归有点希望。
而且因为妹妹体弱多病的缘故,小一从来不让她走出木楼,自己则用尽手段,摸两个人的鱼。
即便有时不够,也会替妹妹抗下所有毒打……
时间就这样,虽然充满痛苦和绝望,但也一直过了八年。
直到今天早上,妹妹突然大病不起,还吐了好多血。
惊慌失措的小一,去找刀疤脸要灵石看病,却被刀疤脸打得满身伤痕,还骂他这几天摸到的鱼太少。
再不多摸点回来,就把他妹妹卖到青楼。
小一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猎物,然而大半天时间过去,却连一颗灵石的收获都没有。
走投无路之下,他盯上了翡石门的少门主,却差点被他们要了命。
幸好林尧经过,救下了他。
小一离开龙腾会场后,挣扎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找到了这八年时间,他用尽各种方法,偷偷攒下的十六块灵石。
他用其中一块灵石,买了一瓶剧毒无比的毒药,涂在了半个馒头上,交给了妹妹。
并且告诉她,要是一个时辰后自己没有回来,就让她吃掉馒头。
而他自己,则准备去做最后一搏!
因为,他虽然知道那位黑袍大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但他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帮自己,或者直接杀了自己。
倘若他死了,那妹妹的下场,他难以想象……
不怪小一心狠,因为他亲眼见过母亲的下场,所以非常明白。
在黑三角里,有时候,连死亡都是一种奢侈!
这些事,都是小一在路上时,告诉林尧的。
所以对刀疤脸的下场,林尧没有丝毫同情。
……
片刻之后,离开的小一,又跑了回来。
他已经洗干净了身上的污血,又不知从哪里,换上一件破旧的长袍。
虽然依旧寒酸,但比起之前精神了许多。
那张远超年龄的坚毅脸庞上,也出现了一丝生气。
他拉着小女孩,跪在地上,朝林尧重重磕三个头,没有说话。
小女孩虽然不认识林尧,但却明白刚才发生的事,对他和哥哥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也和小一一样,恭恭敬敬给林尧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
林尧温和一声,等两人起身之后,蹲下身,在小女孩怯生生的眼神中,捏在她的手腕上。
女孩瘦弱的身躯一颤,不过看到小一眼中的鼓励后,还是忍下了抽回手的冲动,无比紧张地攥着衣襟。
“吐血是因为她身体太虚,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好好调养就没事了。”
林尧看向小一,有些疑惑道:“不过你妹妹,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林尧进来时,看到了小一暴怒的举动,明白肯定是小女孩已经吃下了馒头。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她似乎没有中毒?
小一也是一愣,因为那位卖药的老板说过,这种毒药毒性极为剧烈。
只要不是修炼者,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彻底毙命!
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宁儿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小一眼中掠过一抹希望的光彩,急忙蹲下,拉着小女孩的手臂问道:
“小一,告诉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吃那块馒头?”
小女孩摇了摇头,从衣服下翻出剩下的半块馒头,怯怯道:
“我知道哥哥没吃饭,留下了半块……”
“宁儿……”
小一望着那半块脏兮兮的馒头,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
林尧看着两人,露出一抹笑容,眼中有罕见的温暖之色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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