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笃写得一手漂亮行楷，筋力老健，风骨洒落。比柴何安还要年长，也并不习武的江笃，手下气力却入木三分。江笃说话时行书顺畅，并无一丝滞缓，而听话的江闻曲磨墨的手悄无声息的一顿，又恢复如常。
察觉到的江闻书眉头一皱，江笃又是开口：“闻曲这些年是心浮气躁了些，那你这当兄长的就没有过失？若不是你天天想着遁入逍遥，也不至于如此。”
江闻书温顺低头称是。
江闻曲终于第一次开口：“是闻曲自身心境不清，与兄长无关。”
这一次，是江笃行书的手一停。江笃停笔，抬起头来看着江闻曲，眼神清冷深远。
江闻曲低头不敢再看父亲，不敢再说一句话。
“六根不净，道心不宁。明日起不用研墨了，与我一起抄书。承规离家之前若是不能真正平心静气，就是赶你大哥出面管事，你也不用出府了。”
“是！”江闻曲沉声答应，没有丝毫不满。
江闻书不管弟弟的安排，接着开口：“承规与那小先生，真能谈到一块去？虽然查清楚了柴何安在教他武艺，也未必就是柴何安传人。再说了我朝重法，即便柴何安算得上是当世超一流的高手，又何必如此重视。”
这话一半说给江笃听，一半教给江闻曲听。
凰阳重武更重文，马背上打下天下，治天下却要在书房里。先帝征战天下，数次御驾亲征，与田仲谋谢满檬两位将军更是有过几次出生入死，君臣情分极深。如此一位武略盖世的皇帝，对江湖则是毫不留情。江湖武夫若有胆敢恃武乱纪的，即便出动军伍围剿也要执法不阿。
后来甚至专设了一个下马司豢养江湖异士，其中人士手段往往残忍狠辣，为朝廷压制江湖出了大力。如今武夫提及下马司，无一不是谈之色变，闻风丧胆。
而统领下马司三千豺狼的那一位，寻常人更是提都不敢提，只敢在背地里偷偷骂一声“犬伶”而已。
“武夫到了柴何安这等境界，往往已经超然世外。只是他既然入世，就难免要打打交道。能跟他打好关系，总是能稍微制衡一下白家那位。而且那先生是个读书人，承规也是个读书人。”
“年轻的读书人遇到一起，总是好聊天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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