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来了么？”周敬亭探出一个头。
“来了来了！”有人帮忙回应，宋渊原地待命。
“皇上有请！”
于是宋渊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内殿。
宋渊进去，皇上看起来犹豫不决。他也不问，行了君臣之礼以后保持沉默。
皇上突然道，“怜英王要灵鱼军的兵权——”
“万万不可！”宋渊扑通一声倒地，“万万不可啊，皇上！”
皇上瞪大眼睛，被吓到了一般，:“怎么了，为……为何？”
宋渊也说不出所以然，他很无奈的信了一次直觉二字。说的时候畅快，说完以后脑子一片空白，可是这无理无据的事怎么能到大殿上来说呢？
“上个夺命书生案与王爷有牵连，至今尚未水落石出，猛火油不知去向——”
支支吾吾的，脑袋挖空了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些。
“唉，我知道，可是这朝中最熟悉灵鱼君甲的人，除了他还有第二个吗？”
面对这样的质问，宋渊语塞，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
“河豚肉好，可怎能饥不择食？”
“可他是朕的兄弟！”皇上咬咬牙，斩钉截铁。
宋渊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脸上云淡风轻的滑过一道冷笑，他不是也把自己兄弟杀了么？
“兄弟都不行，好！”圣上拍桌，带着怒意反问道:“宋元贞，那你说我怎么做？”
宋渊沉默。
“贼人打的是安伯公的名号，安伯公！是皇兄的名字啊，”承吉帝威严的表情带着几分痛苦，“朕这皇位已经坐了十三年，可你知道这十三年朕是怎么过来的么？千夫所指，我.日日夜夜担忧这帮不安分的人把我从王座上推下来，摔个万劫不复！你却与朕谈什么饥不择食！”
宋渊抬头，承吉帝对上他的目光，与自己皇兄极其相似的眉眼，少了锐气，少了傲慢，“无论如何，此帮贼人绝不可能是前朝遗孤！”
皇上怔了怔，君臣二人相对无言。圣上没有追问宋渊为什么肯定这帮人一定是哗众取宠，宋渊已经把手捏出青筋，一大滴冷汗落下来，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
“京中禁卫，御林军，加起来也不过三万，敌军尚未可知。定国将军久居南洋，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护驾；京畿将军龙关山得护住京畿，防止这帮贼人日后遁逃，离开京都苟且酿成大祸；灵鱼军有五万，是护驾的唯一选择。”
无论如何，这场变乱在成型之前，他一定得打压下去。
见不得光的，干脆永远活在黑暗中吧。
一桶冷水浇醒苏尚书之后，来了个太常，这几人一合计，都同意将灵鱼军兵权归还给怜英王。一来怜英王护京二十多年实属经验丰富，又是皇亲不二人选；二来危急关头，牵扯到别国使者，事态紧急。
怜英王扯扯头发，一起不怀好意的笑绽开在嘴角。
宋渊心烦意乱，不知是不是看了他这副得意样子。为官近四年来，第一次与皇上有这么大的分歧，虽然说君是君，臣是臣，但是意见不一样，心里还是堵得慌。
“宋大人，”怜英王唤住他。
宋渊不咸不淡的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以前我是看错你了，”王爷微笑着道，宋渊把头一抬，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宋大人是真正的肱骨之臣，国之重器，本王收回之前说的“不知宋大人考取功名为何的混账话，”向你陪个不是了。”
“这是微臣应尽的本分，王爷客套为何？”
宋渊一边说客套话一边思酌，王爷耳听八方，肯定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驳了他要灵鱼君的想法，应该对他怒目而视才对——反正，怎么都不会是这个态度。
但是一定有问题，暂时不给他灵鱼军兵权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皇上——
宋渊胸口一股闷气。
“哈哈哈哈哈，也是，”王爷继续展露他人畜无害的笑容，拖下人拿上来一个画轴，温和有礼道:“本王知道你素来不喜金玉，但是这幅画确实是本王的心意所在，权当献丑了。”
宋渊郑重的接住画轴，依然一脑袋的问号。
然后王爷挥挥衣袖，看了看皇上宝座，再意味深长的看看宋渊，潇洒的走了。
回到住处以后，他继续处理了一些叛乱问题。同时将明日还要加强戒备的命令吩咐下去，心里却总不安稳。焦虑失眠的时候，他打开了怜英王那副画。
看清楚之后，他大惊失色，画上的人是桑纪瑶。
怎么会？！
绝不能把兵权交给怜英王！
又是深夜骑马到了皇宫，他睡不着，皇上更睡不着。皇上眯着眼问他何事，毕竟自己可是听闻王爷带着灵鱼军将那伙反贼赶出了京都，正在跟京畿将军龙关山商量如何前后夹击，一举拿下。
宋渊命人带出来一群人，那群人身材矮小，鼻青脸肿，身上的倭国服饰都被人扒了个干净。显然是被人打昏了藏起来了，有一个睁眼看见了宋渊，还用着不太流利的本国语说到:“大人把我们救出来，需要我们的木屐鞋作为谢礼吗？”
宋渊:“……”
“报！京畿将军已经放灵鱼军出关了！”
皇上慌乱无比:“混账！龙关山怎么会放他出关呢！”
“回皇上，王爷言反贼已经出关了，责怪了将军办事不力。将军以为是皇上您的意思，就放他们出关了。”
后知后觉山堤决，犹犹豫豫满盘输。妙啊，妙啊！怜英王这步险棋，已经十分成功了。
他先纵容夺命书生在京中连杀几人，通过这样的手段从他父亲哪儿得到猛火油；然后借倒卖夜来香的幌子，将异味浓重的猛火油运来京都，作为灵鱼军甲的燃料，顺便继续自己闲事王爷的名声，让皇上把他放在一旁；最后借助倭国人来访和苏秉正大婚的契机，不知不觉的时候闹出一场乱子，惹得皇上睡不着，因惧下险棋，再有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造势，灵鱼军失而复得。
一场普通的骚乱或许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但是牵扯到了别国，不单内忧，还有外患，皇上一定会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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