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临安城里的一座高墙内，几个赤膊的大汉正在空地上角斗，隆冬的天气，也丝毫不畏惧严寒，身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白雾。
一个约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一旁观摩着他们的动作技巧，并思索着怎么为他们指正两句。
他叫阳渚，是景国的二皇子，自幼便不喜文事偏爱武功，想要上阵杀敌，几年前也曾隐瞒了身份去了边关，还真的就靠着自己的一身武艺闯出了个名堂来。
后来被皇帝召回了临安，封为金吾卫统领，掌管临安的部分城防力量。
本来给他分配的这一卫都是些从各地淘汰下来的老兵，兵员素质参差不齐，还有不少滑头的老兵油子，基本上就是个烂摊子。
可是阳渚继任以后愣是将金吾卫治理得井井有条，军队面貌焕然一新，倒是有了点精锐之师的样子。
这并不完全靠得是阳渚自己的能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阳渚有个好舅舅。
他的舅舅是皇帝的把兄弟，自幼便跟皇帝交好，起兵也是第一个响应，阳祁继位被封了成国公兼任兵部尚书，在军方的势力很大。
阳渚手底下的兵饷从未短缺过，武器，兵员也都是最先供给，渐渐的金吾卫也就成了精锐之师。
对于这些阳渚也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他不喜欢这样，他其实更愿意靠着自己的能力将金吾卫发展起来，而不是靠着长辈的荫蔽。
“将军，有人来了！”
阳渚收回了思绪，眉毛一挑，“好，我知道了。”
这里是军事重地，常人根本就进不来，也就只有他父皇阳祁偶尔会过来转转。
阳祁今天穿着一袭便装就来了，只带了三两个护卫，寻常的富家翁都比这排场要大些。
很难想象这肤色古铜，浑身腱子肉的中年男人是景国的皇帝。
阳祁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阳渚早就习惯了接待流程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我来得正是时候啊！”
没顾及什么帝王形象，阳祁直接坐在台阶上看中间的那几人角斗，他本来也就是武人出身，不喜欢什么繁文缛节。
阳渚也没有搭话，他知道阳祁在看人角斗的时候很投入，不喜欢有人在一旁聒噪。
“好，好！打得好！”
“不要愣着了，攻他下盘！”
“冲他面门啊！”
阳祁并不是个好观众，他不喜欢别人喧闹的原因是他往往是闹得最欢的那一个。
过了一会儿之后角斗终于是结束了，阳渚看向意犹未尽的父亲，提议道：“要不安排几个人陪父亲练练？”
“不用安排人了，就你吧！”
“我？”
阳渚还是微微有些吃惊，虽然他的这身本事都是阳祁教的，但自从回了临安已经有几年没跟父亲比过武了。
阳祁打了几招军体拳，拳拳生风，气势十足。
笑着说道：“别看不起我这糟老头子，我还有把子力气呢。”
“好！”
阳渚也没再推辞，跟着阳祁下了角斗场。
不得不说阳祁虽然已经五十好几了，不过实力还是有几分，刚一对上阳渚就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压迫感。
角斗是摔跤和拳击的结合，最早是从北边传到军队里的一项运动，讲究的就是公平竞技，在场上没有什么尊卑高下，只有实力为尊，打输了也只能怪技不如人，是严令禁止私下报复的。
父子二人都是军伍出身，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搏斗起来也都是用了全部力气，没有留手。
阳渚一把抓住了阳祁的胳膊，双目圆睁，青筋暴起，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将阳祁摔倒在地。
阳祁虽然已经五十好几，但论起气力来也不比年轻力壮的儿子差上多少，硬生生的抵住了这巨力一击。
见一击无果，阳渚赶紧松开，一个弹跳远离了阳祁，注释着他寻找下一次的机会。
“再来！”
阳祁爆喝一声，两人又撞在了一起。
军队之间的角斗不讲究分出个什么生死，只是拳拳到肉，硬撼对手！
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就只是单纯的力量之间的比拼碰撞。
本来这个的初衷也就是为了锻炼体魄，以及让士兵们有个发泄的途径，免得做出什么扰民的事情来。
论起经验技巧阳祁肯定是完胜的，不过角斗更多的还是讲究的一个力量与体魄的结合，不是什么杀人技，很快的阳祁还是落了下风。
“不来了，不来了！”
阳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摆摆手，“不来了，不来了！”
马上就有内侍送上了干净的毛巾为他洁面，还灌了几口早就准备好了的清水。
“痛快！”
别看阳祁一副累极了的样子，实际上阳渚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场角斗之后手臂酸麻，虎口隐隐有些生疼，虽然是赢了但是阳渚觉得自己赢得并不光彩。要是阳祁再年轻个几岁他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父子二人就坐在台阶上继续看其他人角斗。
“想当年老子在战场上带领一支小队，后来遇上了一队蛮子，好家伙，他们从小吃肉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好多都是身长九尺的凶人，块头比我还大上几分。”
“跑肯定是跑不了的，我大景的男儿岂能临阵脱逃，我抽出了朴刀就带人直接冲了上去！”
……
“那一战血流成河，一番惨战我们还是赢了，死了几十个弟兄，只可恨那些蛮子都骑着良驹，我们根本就追不上，不然剩下的那些肯定会成刀下亡魂！”
台阶上阳祁一边喝酒一边给儿子讲些自己当年的从军经历，几个儿子也就只有阳渚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
父子二人就着军伍中的故事对酌倒还是有些趣味。
阳渚从小就想着跟父亲一样驰骋疆场，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可惜去边关的那些年并没有见过什么身长九尺的蛮子，那些蛮子除了身上脏了些，一股羊膻味，跟景国人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但他一直坚信阳祁是对的，他从不怀疑自己父亲的话，阳祁就是他的信仰。
本来还说着军伍趣事的阳祁就聊到了实力上面，“可是我对你有些失望啊！”
阳渚一个激灵，酒直接醒了大半。
“这几年你的实力都没有进步过！”
阳渚低下了头，他知道父皇说的确实是实话，这几年他在金吾卫实力并没有得到磨砺，甚至比几年前的还要退步了些。
阳祁拍了拍他的肩膀，严厉的道：“男人不该没有血性！”
“没有野心没有欲望算什么男人？”
“只有弱者才想着逃避！”
“话也就这么多了你好好想想吧。”
皇帝走后，阳渚倒在草地上迷茫的看向天空，他岂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没进步的原因？可他真的就只是想当个将军而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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