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熄了火石，盖上香炉的盖子，袅袅烟柱从香炉盖子的孔中升起。
在帘子外跪得久了，膝盖有些发麻，但邱草儿不敢出任何动静，也不敢站身。
“咳。”帘子里传来女人轻声咳嗽。
“太太醒啦？”帘子外头站着的婆子低声问道。
“嗯，醒了。”二太太威严的声音传来。
两个小丫头在里面掀开了珠帘子用金钩挂住，离开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邱草儿。
婆子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里间榻上的贵妇哈腰道：“二太太，煦园的邱草儿带过来啦。”
贵妇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跪在外面的邱草儿，又垂下眼皮喝茶。
喝罢茶，二太太拢了拢丫头给披上的外衣下了榻子走到帘子前的太师椅上坐下。
邱草儿隐约猜到二太太叫她来的原因，丁香姐事先已经提醒过她了。
“邱草儿，我记得选通房丫头那日你可是自己退出的。”二太太道，“怎么着到了晚上，你主子爷就宠了你？”
“太太明察。”邱草儿伏在地上，“五爷只是在说气话，昨夜五爷让奴婢按了大半夜的腰，然后五爷睡在书房的榻子上，奴婢回房去睡的，同房的香叶可以作证。”
二太太看着那卑微伏地的纤弱身影沉吟了一会，“抬起头来吧。”
邱草儿抬起头来，却不敢看二太太，垂着眼帘。
“邱草儿，我听煦园的丫头和婆子们说过，从你进了煦园起五爷就一直没有善待着你。”
“五爷待奴婢很好。”邱草儿低声道。
二太太挥手摒退了身边的丫头和帘外的婆子，只留下贴身侍候多年的胡妈。
“邱草儿，其实我一直属意让你来做五爷的通房丫头。”
“奴婢……”
“邱草儿，若你肯做五爷的通房丫头，我让帐房每月补你三吊钱的月俸，若是将来五爷成了亲不留你，我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亏待了你。”二太太话说得平稳，却有种压迫感。
香柱慢慢升起，室内陷入了沉寂。
**
牛车很慢，坐在牛车上的邱草儿昏昏欲睡。
二太太允她回家的请求，还体贴的赏了她二两银子补家用。
掏出爹托人写的信再看一遍，邱草儿更想家了。
娘的坟头上杂草应该很多了吧？这三年不知道爹有没有去除过草。
三岁的小弟应该能在地上乱走乱跑了吧？长得一定像爹。
小玉比自己小一岁，现在也一定出落得水灵漂亮了。
红云布满西边天际的时候，牛车才慢吞吞的轧进了村子。
“谢谢老伯。”跳下牛车，从包袱里掏出五枚铜钱塞进赶车老头儿的手里，邱草儿朝自家走去。
记忆中的土路没有变，可拐过路弯儿后，邱草儿却愣在那儿不知该进该退。
记忆中那座茅草屋变了，泥坯木椽土瓦……
虽不是多好的房子，却绝对比茅草屋要好上许多。
这是……这是她的“家”？
屋门被人推开，一个小男孩儿笨拙的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碎花土布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平箩，里面盛着菜干儿。
“万宝别跑太快，小心摔着！”后娘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祥，脸上笑容像盛开的花。
“娘，万宝拿了我的耳坠子！”继妹小玉从屋子里跑出来不高兴地嚷着。
她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多好，却不再像三年前那样布满了补丁。
“邱草儿，不是我们南宫家苛待你，你爹当年除了以你抵佃租外，还借了五两银子……”太太的话与眼前的三人重叠在一起，邱草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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