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缓缓聚拢又消散。
林典回来的时候，有点诧异于叶玄月认识的新仙人，不过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很快都熟络起来。
雁北行对于林典倒是很感兴趣。
他看向叶玄月同林典的眼神有点儿暧昧，只怕是把他们两个人当成了一对。叶玄月也没有刻意去解释，林典倒是拿了一坛酒，同雁北行喝了几顿酒，两个人很快便熟络到了极致，几乎到了快要称兄道弟的地步。
夜晚的光线昏暗地很。
雁北行猛然灌了一大口酒下去，他抬起头，看着天穹之上的繁星闪烁，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唏嘘。
“我当真羡慕你……能够同红颜知己一块儿闯荡这仙界……”
林典顿了顿，然后方才说道。
“我和她是朋友而已。”
雁北行则是露出了几分暧昧的笑意。
“别说你不喜欢他。”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当年，可也是动心过的人……”
“我之所以在仙人区域得罪了人，就是因为我当年喜欢过的那个女仙人……”
他的声音里头带了几分惆怅，然后他又猛然灌了一大口酒，声音像是呢喃一般，听上去语气轻飘飘的，但是能够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头的认真。
“年轻……可当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啊……”
“我当初喜欢的女仙人，我现在都快要记不得样子了。”
他笑眯眯地又去拿酒，手却被林典抓住了，林典看向他，然后笑了起来。
“你是不愿意承认吧。”
“真的喜欢，不会忘记的。”
雁北行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
“或许吧。”
“或许我生性就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当初明明有离开仙兽区域的机会，遇见的那个老谢，当真是一个好人，我跟着他还有他的朋友，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他说要想要离开仙兽区域，让我随他一块儿走。”
“但是我知道那危险，甚至有可能陨落 ，所以我逃避了。”
“明明答应跟他一块儿离开，我却偷偷地离开了。我想他一定对我这个朋友很失望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又猛然举起了酒坛，然而里头的酒已经喝得空了，他抬起头，面容之上带了几分唏嘘，他的声音，像是一道轻声的叹息声。
“逃避……其实没有什么用。”
“我这么多年也后悔，若是我当初肯跟他一块儿走，哪怕陨落，也好过在这里寂寞上千年。我就是太……太担心陨落，逃避了一时，但是也不能逃避一辈子。”
林典转过脸看着身旁的仙人。雁北行的脸庞之上带了几分沧桑之色，他的语气低沉，落寞，他伸出手，缓缓地敲打了两下酒坛子，那酒坛子发出了空荡荡的声响，然而他抬起头，语气都有些迷惘。
“当年我喜欢过一个女仙人，但是我出身平平……我说过我拼命修炼，好能够配得上她的……”
林典看着这个落寞颓丧的仙人，开口问道。
“所以你到底记不记得她的样子？”
他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了。林典一动不动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轻声说道。
“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记得她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记得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我离开的时候，她答应过我，她会等我，不管多久。”
“她说她都会等我的。”
他猛然蹲下来，然后伸出手，浅浅地抓着他自己的头发，他的声音听上去嗡嗡的，大概是喝了太多酒，让他的情绪有点儿失控，又或许，他需要把心里头隐藏的那些情绪……都发泄出来。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听上去失魂落魄。
“老谢让我跟他闯一把，离开仙兽区域，我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我担心……陨落，我是真的怕。我如果陨落了，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不得不害怕……”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才看着林典，他问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林典沉默， 他抬起头看月亮，月光温润，他微微蹙眉，沉默了好久，然后林典伸出手，然后又递给对面的人一个酒坛子。
“我不会做懦夫。”
雁北行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站起身，猛然朝林典的方向走了两步，看他的动作，似乎是想要伸出手一把揪住林典的衣领，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却又放开了，声音还是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知道我自己是个懦夫。”
“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时间越长，我越失落，越害怕。”
“我担心她已经有了新的道侣，我担心她遇到危险，我担心我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她已经忘记了我……我担心我回去之后，她不再有可能属于我！”
林典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雁北行。
他的神情反而要镇定很多，月光温白，这个青年的面容俊秀冷漠，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然后林典顿了顿，开口说道。
“所以你还是害怕。”
“因为不想面对，所以选择逃避。”
“你也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
林典抬起头看着言眼前的雁北行。
“你有没有想过的，其实有可能她没有忘记你？”
雁北行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他的声音又变得低沉。
“你和那个丫头，倒是一个口吻。难怪你们能是同伴，她也是这么说的。”
林典倒是有点儿错愕。
叶玄月也是这样说的么？
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你不想面对的事情，总有一日是要面对的。”
迟了几千年，也许就是因为最后的几天，你所爱之人终于选择放弃也不一定。”
林典转过身，然后听见雁北行开口说道。
“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去，就是打算面对的。”
“否则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结。我其实仙力早已经积蓄足够……但是这件事情，始终是我心头的一道劫数。”
雁北行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他顿了顿，开口说道。
“我看得出来，你的出身必定不俗。你说不要逃避，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去尝试？”
林典沉默。
月光照耀在他身上，映照出他一道寂寥背影。他整个人身影同月光混合在一起，他自己的神情说不出的惆怅寂寥，他沉默了好久，他低声说道。
“因为我知道。”
“我没有那个资格。”
林典的这句话透着几分黯淡光芒。他抬起头看着天穹的月亮，夜晚的雾气缓缓遮挡住月光，他抛了一坛酒给雁北行。
“给你喝酒。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是剩下来的那一二，也足够我们为此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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