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谦修和苏雨薇两个人习惯地坐在阳台看星星。
不过今天张谦修特意准备了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两个人还泡了一壶茶，阳台上还挂了一个大灯。
张谦修和苏雨薇两个人都是对茶没有太大感觉，也没有太大要求的人，就是闲的，放一壶，根本不怎么喝。
张谦修正在看蒋柏林给他的资料，苏雨薇则是在写她的小说。
蒋柏林给的资料写的很全面，还给张谦修做了很多的分析，应该是苏雨薇打电话以后，蒋柏林找时间手写的。
国营厂的弊端不仅仅是他和苏雨薇说的那些问题。
国营工厂还有一个很普遍的问题，那就是吃空饷，很多人根本就不会来。
工厂有五十个人在干活的，很有可能他们实际发工资的人会有一百人左右，剩下的五十人左右，几年都未必来一次。
还有就是奖罚制度，张谦修上一次就给恒昌米厂出过，但实际上用处不大，很多工人根本不在乎那一点钱。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如果上面的领导逼得急了，下面的工人甚至会反过来逼领导，甚至厂长。
原因很简单，工厂出问题了，厂长得滚蛋。
但工人基本就是铁饭碗，换了一个厂长，他们继续干。
一个厂长，在工厂能不能干得长久，那就要看他能不能管住下面这一群工人。
而很多工厂，干活的其实是临时工，正式工虽然是工人，但他们其实干的是领导的工作，安排那些临时工去干活，至于领导，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女的就织毛衣，熬到下班就走人。
当然，技术岗位是必须要让技术工人去干的，临时工不可能干的了。
看了这些，张谦修严重怀疑，自己给恒昌米厂的奖罚制度，他们是拿去管理临时工的，他们的正式工根本就没有干活。
张谦修甚至怀疑，恒昌米厂的厂长，根本就不敢去得罪那些正式工，要是正式工闹起来，厂子里出了问题，他这都快退休了，还被上面查，那可就不划算了。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工厂必须要解决员工的住房问题。
员工结婚，你得给他们解决房子问题，你不能给他们分配房子，就得想办法弄一套房子，租给他们，租金还特别低，一个月不超过二十块，还要免费供水供电。
而那些单身的员工，你至少也要提供给他们宿舍，水电还都是免费的。
看完这些，张谦修感叹道：“这些不是员工，是大爷啊！”
苏雨薇停下笔：“怎么了？”
“你看看！”张谦修把上面几张递给苏雨薇：“蒋叔给的。”
苏雨薇接过，仔细阅读。
张谦修继续看下面的。
解决办法很简单，很粗暴，那就是改革。
把没有用的职位全部给去掉，然后狠心出一笔钱，把该踢的全部踢走。
但这样一闹，这些人肯定会闹到官方去。
官方不可能不管这些工人，到时候就会给接手的人压力逼着接手人解决工人的所有问题。
这几乎是一个死结，张谦修肯定搞不定上面的领导，也不可能满足下面工人的要求。
但蒋柏林这里用红色的笔写了一行字：“你若有益于国，我帮你解决。”
人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就是福利的问题。
尤其是住房福利，在蒋柏林看来，必须要把第一批国营厂遗留下来的那一批员工住房给解决了，不解决掉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至于后面进来的员工，统一不分配住房。
也就是说，张谦修不管接手哪一个工厂，里面有多少员工，他就得准备多少套房子送给他们，不送的话，就把房子给他们住到死。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医疗问题。
工厂必须要给工人提供医疗保障，不管得了什么病，工厂都得掏钱，一个小感冒你得掏钱，得了癌症，你也得掏钱，你不掏钱，工人去告你的话，一告一个准。
而且，有一些工人，会把自己这个“疾病报销”给家人用，也就是说，他们一家子，只要得了一点小病，都得报销，如果得大病，因为要核查，他们不可能做假。
这就是当时国营厂工人的待遇，就这福利，放到二十一世纪，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个国家有这么好的福利。
福利这一块，只能跟官方申请去掉，或者继续这样保持。
十几张A4纸，张谦修全部看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里反而犹豫起来，要不要接手国营工厂了。
苏雨薇把这些全部看完，也觉得头大：“没想到国营厂的福利这么好啊！这只要进去了，那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吃喝拉撒，教育子女的问题都解决了。”
很多稍微大一点工厂，都会设立单独的幼儿园，专门给工厂工人的子女就读。
张谦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国家苦的只是农民啊！这些国有企业的工人，小日子过得这么舒服。”
苏雨薇说道：“这还是要看工厂的效益怎么样，这么多福利，效益上不来，拖也拖死。”
张谦修摇头：“效益肯定支撑不起这么好的福利。”
“过去这些年，国营厂能坚持，一是因为国家有补助，很多亏损的工厂，每年都能拿到大量的补助资金。”
“二是因为没有外企，没有私企，国营企业怎么做怎么赚。”
“以后有私企竞争，没有核心技术的工厂，最后只能打价格战，利润会被一压在压，就算订单量提上来了，但工厂的利润却未必能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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