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鲛人呢，女子的记忆结晶消散的方式也显得特别优雅，如鲛人一般的优雅。
宁非白想到这点，倏然升起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原先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完以后觉得心里有点堵。
大概是因为，先前这段爱情来得太美好，太不可思议，这才显得后面的分离特别悲剧吧，也才让她的心情如此沉重。
这片结晶因为有那封绝笔信的存在而被鲛人彻底忽略，所以才能被他们看到。也因此，记忆结晶里面是没有任何关于女子离开以后鲛人的情况。
但从它的存在，从这房间四周的痕迹来看——
在女子离开以后，鲛人就再也不曾踏足到这里。
宁非白想得越多，越为鲛人和女子的爱情可惜，不由得叹出声来，“要是鲛人能看到这个结晶就好了。也算是……”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宁非白终于想到一个不算太恰当但勉强够用的词，“补偿吧！”补偿鲛人因女子离开而产生的伤痛。
她想，如果鲛人能够看到这个，大概不会那么沉寂吧？
感慨间，她却是听到顾琰一声冷笑。
愕然抬头，宁非白清楚地看到顾琰眼里的一丝不屑。
“小白，”顾琰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在你看来，是不是伤害过别人，只要能够给些补偿，就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了？”
顾琰听到宁非白说到“补偿”二字，心中猛地涌出一股郁闷，就像是被堵住在胸口，不吐不快。
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他的父母……
补偿？呵，如果任何过错都能用补偿来解决，还需要天道存在吗？还需要因果报应吗？
是，的确如宁非白所说，这个女修对鲛人还是有感情的，但这种感情在他看来却是凉薄得可怕！
说实话，他非常佩服女修的剑骨。
女修极少能够对自己如此狠心，但恰是这份狠心，让他心惊！
诚然，她对鲛人也有感情，但这份感情并不够深。
给个记忆结晶就当是补偿，他只想说呵呵！
就算鲛人没有选择沉眠，选择来到这里，然后发现了这结晶，然后看到了，又能如何呢？
女子终究是离开了！
如果他是鲛人，看到这结晶只会想起他们过往的美好，他的心只会更痛！
女子低估了自己对鲛人的重要，她不知道她离开对鲛人来说是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痛！
所以鲛人才会选择逃离一切，沉眠万年。一直到有人来到这个小世界，带来可能让他们重逢的希望，才能把他唤醒。
顾琰的心中翻涌着无穷无尽的思绪，眼里晦暗难明，奔涌的思潮如海如浪，几乎要将一切淹没，最后终是化作一声低叹。
他的情绪好久没有这么翻涌过了。
最近的一切，还是在想起父母的时候吧！
鲛人和女子的爱情让他有点想太多了。
人世间，情之一字，最难看穿，他和宁非白也不过是分别站在两人的角度畅想而已。
实际上是怎么样，他们两人从未经历过的人又怎么知道呢？
都说旁观者清，那也得是有经验的旁观者啊！
宁非白等了许久，最后只等到顾琰这复杂的一声低叹，也不由得跟着叹了一声。
两人之间沉默半响，还是宁非白先开口说话。
“琰哥哥，没有什么心安理得的，只有所谓的更好的选择而已。”而当时，在宁非白看来，女子的离开的确是对两人而言更好的选择。
纵然女子身死，鲛人沉眠。
会有这样的结果，怕是这女子也没想到。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离开竟然会使得鲛人如此难受。
她爱鲛人，但她也爱自由。
宁非白欣赏这样的女子，若是她的话，她也会选择这么做的。
“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也这么做。”宁非白再道。
她的这话让顾琰倏然一惊。
对上顾琰的目光，宁非白坦然回看，“我曾经读过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顾琰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诗，简单直白，但仔细咀嚼却有别样的意味，越想越觉得有道可言。
“不论对错，不求功过。他们终究只是阴差阳错罢了。”宁非白觉得他们在这点上纠结也挺没有必要的，“我不是说她的补偿就能够让鲛人好受，我只是觉得，她还没把自己真正的心意传达过去，鲛人应该也很遗憾吧！”
宁非白抬头看去，顾琰忽然叹了一声。
“琰哥哥？”宁非白有些不明所以。
顾琰淡淡笑了笑，眼里光华流转，却是完全不见方才那心塞的模样了。
“那按照你刚刚的说法，自由又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他忽然间开口问道，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看着宁非白，期待她的回答。
“自由啊……”宁非白被顾琰忽然间这么一问，一下子说不上来，沉吟片刻，不确定地说道，“唔，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爱情嘛！”宁非白努力地想，绞尽脑汁，不只想鲛人和这女修，还想了自己看到过的任何一对情侣，最后化为，“就是如果我手里只有一块红烧肉，我也愿意跟你分享吧！”
顾琰听到宁非白的爱情比喻哑然失笑，但却是心头一暖，暗叹宁非白的爱情观果然让人很温暖。
但对自由的回答，他却不是那么满意。
“那按照你这么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不管天道规则，不顾因果相连吗？”顾琰再次问道，气势稍稍显得有些迫人。
而被顾琰这么追问，宁非白却是没有感觉到压迫，而是喃喃有道，“天道规则，因果……”然后福如心至，灵机一动，道，“就是逍遥啊！”
“逍遥？”顾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里若有所思。
“对啊！我们修士修炼，为的不就是逆天而行，得道以后从此自在逍遥么？！”宁非白自觉找到了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说法了，暗暗给自己点个赞。
说来，要不是顾琰提到天道什么的，她还没能想到这点呢！
“逆天而行以求自在逍遥么……那要怎么样才能从此逍遥自在呢？”顾琰眼里光华流转，心跳越来越快，暗自期待宁非白接下来的话。
他有预感，自己将会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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