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月底，昆山城南外，天还没亮。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城外简易公路，南北向，微微冷月光线洒在略带雾气的夜色里。
大片水田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天下地下连成一片。
简单公路两边茂密的行道树，一个人影快速向北前行，从他的步伐，可以看出军人特有的气质，行走在凹凸不平道路上，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几乎完全相同，却始终走在公路右侧。
他的方向，正对着北面的昆山城。
公路上两条车辙，中间是零星顽强枯败的狗尾巴草，一个多月前的战争，并未让顽强的生命低头，哪怕已经枯萎。
鬼子占领昆山城后，这条南北向的道路上，即使在白天，汽车也并不多，偶而骡驴马车，牲口在路中间踩出的脚印层层叠叠，鬼子物资运输大部走的铁路或者水路。
夜行的军人个头挺排拔，看似走的很随意，但隐隐带着丝丝凌烈寒气，北边昆山城已经不远，在他身后，三百米左右，两个同样打扮迈，迈着相同步伐的军人，不紧不慢的跟着。
三个人应该是一组。
南方冬天跟北方冬天比，不算冷，甚至可以算暖和，自从鬼子占领昆山城后，阴冷的小公路上，连白天都没有多少人，更别说黎明前的夜，即使如此，还是有人为了生计而在路上行走，几个挑菜进县城百姓，他们希望能早点进城，可以卖个好价钱。
国军破亡，在他们眼里，不算最大的事，天大地大，肚皮最大。
老百姓有些紧张的打量着，三个超过去的军人模样的人，双方没有打招呼，直到三个军人走远，才舒了口气，这些家伙，多半是溃兵！惹不起。
老百姓的想法，并不复杂，生存是第一位，即使那些溃兵，也看不上卖菜的农人。
公路两边柳树桉树，一部分光光条条的柳条下垂，桉树并不落叶，一阵风刮过，再次飘落几片黄叶，打着旋落到水田中，激起一阵涟漪。
道外开阔，晃眼，月光下，银色一片，全是农田，蓄满了水，路基两边排水沟里，长满了野草，水沟顺着公路延伸，公路略高出农田少许。
前面就是昆山城，一条河道绕着古城，一条石桥通往城门口，城墙上烧着火堆，城门紧闭，几个早到的农人，放下挑子，停在鬼子城南检查站远处。
城墙外的水田里夹了不少旱田，田里种的大部分是耐寒的萝卜，白菜，要放在北方，山间地里，要么光秃秃的，要么全是枯黄的野草。
军人的身影并没停下来，接近小桥差不多五百远处，四下看看，没有别的人，立即，折向西，走上田埂，田埂上原本也种有蔬菜，靠边留有一条巴掌宽的小道，已经收割了的菜地露出大片稀疏的土地，夜色中看不真切。
借着田间地头树林掩护，隐隐能看到城墙上，有打着火把的鬼子及才招的治安军巡逻队。
后边的两人跟了上来，三人汇合在一起，小心避开城墙站巡逻队视线所及范围，三个身影从田野来到城墙外一片树林里，前面就是护城河，选择了个合适位置，将一个绑着铁爪的绳子，没用多少力气，甩着圈扔过了护城河，勾在对面一颗小树上。
三个人很快从绳子上攀了过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绳子也收过了河。
鬼子兵力不足，大部分调往南京，不然，像这样大张旗鼓过护城河，绝对不可能。
过河后，当先一个，慢跑纵身而起，抓住城墙外边上的小树，攀上了靠着城墙搭起的简易茅屋，再翻到城墙上，很快，三人无惊无除的越过城墙，借着绳子，滑进城内。
不得不说，鬼子的防守并不严密，也许，在他们看来，中国人早吓破了胆，已经占领了中国人的首都，一切都那么顺利。
进城后，三个身影熟悉的从一条河道边，靠近一个院子后门，并没有打开门，而是顺着院子间特意修建的防火墙，攀上了房子二楼窗户旁，绝对的轻车熟路。
熟练打开窗户，翻上窗台，进了房间，倾听半晌，没有任何异样，才打开门房门，穿过一个过道来到前面房间。
再次打开门，进了房间，来到窗前，慢慢用手将窗户用力向上提着，推开一条小缝，木制转轴发出轻微吱呀声，从窗与框之间的缝隙中观察，下边就是街道，半晌后，没有发现异样。
回到屋里，找了把椅子，将脖子上的毛巾取下，快速擦了一下手，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很快，吱呀声里，后面打开的窗外，又有两个身影跳了进来，进了先前黑影所在的房间。
“真冷，这鬼地方明明没咱旮旯地冷，可这冷风邪了门，直往身子里钻。”刚进来的黑影报怨。
“排长，你说他们上次说的都是真的吗？南京真死了几十万人，这天杀的鬼子，报纸上说的可不一样。”另一个黑影开口询问。
先前进来坐着的人，从裤包摸出一包烟，给两人一人发了一支。
借着点烟的火光，坐着的霍然是李远，不紧不慢的回答先前的问话：“八九不离十吧，今天，也许能得到我们49军准确消息，至于西边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军政部留守会给我们最新消息，但我总觉得他们似乎隐藏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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