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野看来，越是骄傲自负的人物，在心理防线垮掉之后，越是崩溃投降得比谁都更快更彻底——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平时积攒的骄傲总会在某个特定时刻反噬自己的身上。
高兴只是短暂的，拿到口供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庞大春敛了笑意，肃容说道：“他招是招得痛快，但是问题可就没法儿痛快解决了。”
“我猜一猜看。”叶野想了一下，说道：“他是不是交待说，他针对景阳集团的核心技术资料下手，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受了境外势力的幕后操控指使？”
庞大春脸色呆了一下，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野轻描淡写地说道：“很简单啊。余无敌虽然是一个很牛逼很有能耐的贼，但他到底也仅仅就是一个单干的飞贼。他偷窃技术资料有个毛用啊？能够来钱又没这么大风险的作案目标有的是，如果只为了他个人，他其实没有理由沾上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境外势力在背后当庄家，余无敌拿到手的那块硬盘他自己留着没毛儿用，只有到了那些人手里才有大用。”
这一通分析说得有理有据，庞大春心里觉得是这么回事，脸上却不愿意表露出来，笑着试探：“你这么能猜，那你倒是再猜猜看，是哪个国家在搞鬼？”
叶野扔给了他一个白眼，表示不想再玩儿这种猜来猜去的把戏，站起身准备走人。
庞大春追了上来，一把按住门把手拦着不让走，咬牙说道：“你要是再还能猜中，我庞大春从今往后就只服你一个！”
叶野想也不想，漫不经意地说道：“这还要猜？东瀛国呗。”
庞大春这一下是真正被叶野给惊到了，前面叶野猜到是境外势力在幕后指使，这个算不得稀奇，但是眼下叶野居然能够一下子就猜到是哪个国家，这简直就是有算命的本事了。
庞大春还想追问叶野是怎么猜到的，叶野直接拉开门走人了，头也不回地撂下了一句：“还记得我们从情报贩子夏老板那里查到他的身份那次吗？我们那个时候就看过他的档案，答案就在他的档案里。”
庞大春揣着满心的疑惑回到办公室，在电脑上调出了余无敌的档案。档案内容比较贫乏，除了照片年龄之类的基本信息外，连籍贯都是模糊的，最详尽丰富的一项内容是他的这么多年来的“犯罪履历”：哪年哪月在哪个国家犯过什么案子。
此人是多国流蹿作案的国际罪犯，这些年记在他名下浏的案子有一长串，涉及的国家有十几个，牵涉到的犯罪类型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高科技作案比如黑客犯罪，有的是窃取珠宝古董艺术品之类的飞贼行当。
庞大春从头到尾，按照时间顺序仔细浏览每桩案子。他发现不管余无敌是做的什么案子，是在哪个国家犯案，此人每次犯案的时间都很有规律，几乎是半年出手一次，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唯独有一个例外，前年五月份余无敌在东瀛国的一个国际珠宝展览会上，偷窃了一件珠宝。从那桩案子开始到现在的这桩景阳集团的技术窃密案，将近两年的时间空当里，他居然一直没有再没出手犯过案。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中间当然是有原因的。庞大春现在已经根据余无敌的招供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余无敌前年在东瀛国犯下珠宝窃案，其实很快就被秘密逮捕了。东瀛方面还顺藤摸瓜抓了他独生女儿。
东瀛国情报机关很欣赏余无敌的神偷本事，特意到监狱里找他到，以放他自由为条件，同时以为他女儿作为要挟，给他派了这么一个回到华国窃取景阳集团技术资料的任务。
庞大春听过余无敌的招供，从他的口供里知道了“东瀛国”这个幕后黑手的存在。但叶野没有不知道详细的口供，仅仅是凭着很多天前看过一眼的档案，就早早窥破了事情的真相，这不能不庞大春感到由衷的佩服。
第二天早上，星期二，头一天旷了一天工的叶野回去上班了。到了保安队长办公室，屁股还没得及坐到椅子上，景思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把他召唤到了景阳大厦第20层。
景思齐好像是在等着叶野过来，已经提前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叶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发现这女人板着一张脸孔，正在头也不抬地看着文件，快速浏览完一份签字一份，一边签字一边咬牙切齿，似乎是在发泄某种不满。
叶野走到跟前，冷不防地敲了一下桌子。
景思齐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叶野，绷紧的脸孔舒缓下来，飞快地签完了最后一份文件，笑着招呼：“你昨天没上班，就当是给你放假休息一天，我就不算你旷工了，不然我把你也给炒了。”
“要炒我就炒我好了，为嘛要说‘也’字？咦，你是还要炒掉别人吗？”
叶野说笑着，随手拿起景思齐刚刚签字的那些文字翻看了一下，几乎每一份都是“辞退通知书”。数了一下份数，差不多有十七八份，大部分被炒掉的是最基层的保安，还有两三个是负责研发中心的安防领导。
看到这里，叶野心里有点明白过来，估计这女人是给昨天的事情气得到了，拍了一下这一叠辞退通知书，说道：“这不合适吧？一口气炒掉这么多人。”
“哼，平时一个一个工资不少拿，还都是高薪，到了关键时刻屁用都不顶！”景思齐满腹怨言，不自禁地用出了一个不雅的字眼，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微泛红，说道：“都炒干净了，我还怕招不到人吗？”
叶野没有接话，而是在景思齐的对面坐了下来，很突然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前天是怎么发现被人调虎离山的吗？”
景思齐瞪大了眼睛，懵然摇了摇头。
这件事其实也是她早就感到疑惑不解之处，叶野事后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说明，她也没敢揪着逼问。因为她很清楚，要是把叶野问得不爽了，她自己就会更不爽，这家伙就是一个十足十的顺毛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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