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赵云桑还不是现在这样浪天浪地，无法无天的模样。
一群吊带短裤，衣着清凉到有些暴露的女生把她围堵在巷子口，她也不跑，任凭嘲骂和拳脚如同密集的雨点，毫不客气落在她身上。
少女只是抱着头蹲在墙角，默默承受，咬着嘴角，叫都没叫一声。
周围行人匆忙路过，熟视无睹。
姜琪在不远处停下来。
她听见她们骂的很难听，连篇的脏话让人不敢相信，是从这群看似天真单纯的女孩子口中说出的。
一个女生穿着吊带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嘴唇涂的鲜红，有种不合年龄的成熟，像这群人的领头。
小短裙拽着赵云桑的衣领，让她被迫站起，语气高傲，盛气凌人。
“上个星期遇见我们，你丫跑得挺快啊。”她说着，用手指狠狠勾住赵云桑束发的浅色皮筋。
皮筋崩断，扎起的马尾散下来，凌乱的遮住少女大半张脸。
姜琪看不清赵云桑的表情，只瞧见她青肿的嘴角动了动，说了句话。
小短裙在瞬间冷下脸，恼怒地用力推她，讥诮冷笑：“你也就嘴上能占两句便宜，上回让你拿的钱呢？”
赵云桑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后脑勺磕在墙壁上。
哐当闷响。
她却像没有痛觉神经般，从蓬乱的头发后抬起眼。眼神压抑着戾气，又强忍着不愿让自己失控。
姜琪听到她轻描淡写的声音，略微带了些嘲讽的沙哑。
她说：“都用来给小黑买狗粮了，早知道你想要，就给你留点。”
姜琪不知道小黑是哪位，但任谁都能猜出它是一条狗。
“操你妈！”小短裙彻底被她激怒，尖声怒骂，扬手就要扇她耳光。
赵云桑没躲，靠着墙笔直的站在那里，表情平淡到像习以为常。
脑子里某根弦被触碰，姜琪在这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想也不想就几步抢过去，抬手扣住小短裙的手腕。
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落在脸上，赵云桑看着拦在身前，还没有自己高的女孩子，微微睁大眼。
姜琪并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贸然冲过来她是有些后悔的，但在回头看到赵云桑的眼神后，那点后悔又在瞬间消失了。
少女白白的小脸上有几道灰痕，圆润乌黑的杏眼里有诧异，有茫然，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
姜琪分辨不出。
但她心里突然就很柔软。
小短裙被扣住手腕，愣了下，很快想要挣脱：“放开！”
但姜琪的力气犹如铁箍，无论如何也挣不脱，反而被捏的手腕发麻，小短裙一脚踹过去，骂道：“你他妈多管什么闲事？贱婊子！”
姜琪灵巧的侧身避开，顺势握着她手腕狠狠往后一推。
小短裙直接被她推到在地，“啊呀”惊叫，满身灰尘，滑稽又狼狈。
姜琪把赵云桑严实的护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女生：“哪个病院跑出来的？狗一样逮到人就咬。”
“你……”小短裙被她的姐妹扶起来，涂抹着各种廉价化妆品的脸一时间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小短裙又斥责着同伴一起围打她俩，“你们站这儿看什么热闹！都手残了是吧？！”
姜琪初中在三河附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附近邻着两所职业高中。
她从小骨子里就叛逆，没少聚众打架，对付这群色厉内茬又欺软怕硬的，不过是轻而易举，两三下功夫。
夏天衣服薄，女生打架都擅长乱挠乱抓。姜琪躲了几下，还是不小心被个小短裙在眼角划出道细长血印。
她抬腿踹在小短裙膝弯。小短裙穿着高跟凉鞋的脚咔吧崴掉，痛呼一声，扑倒在地，脚踝顿时肿起老高。
姜琪突然庆幸自己出来时穿的是夹脚拖鞋。
虽说不修边幅了点儿，至少打架时不会成为累赘。
巷子里混乱狼藉，凉鞋滚满地。
没打一会儿，总算有某位看不过眼的路人好心报了警。
在姜琪按着一个女生的头往墙上撞时，刺耳的警笛响彻老街半边天。
“嘀嘟——嘀嘟——”
警车停在不远处，红蓝光交错着闪烁，气场十足。
有俩民警从车中钻出来，隔条街道冲她们大喊：“你们几个在那儿干嘛呢？都给我原地站着不许动！”
谁不动谁傻逼。
姜琪反应极快的丢开女生，拉起赵云桑的手转身就往巷子里跑。
身后传来民警的怒喝：“别以为我追不上你俩，站住！别跑了！”
姜琪闻言想冲的更快点，但被夹脚拖鞋限制了发挥，觉得挺打脸的。
不小心庆幸早了。
她正暗自懊恼，被自己随手一拉就轻易拐走的赵云桑几步反超，拽住她手腕，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跑。
傍晚的风从耳边呼呼刮过，姜琪脚步不停，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
——没想到这软包子打架的时候怂唧唧，逃跑倒是挺在行。
两人七拐八拐，绕过迷宫一样的小巷子，直到身后再没传开民警的吆喝声，才在巷口的拐角台阶处停下。
姜琪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揉着脚腕嘶气。
跑的脚底板都要磨出泡了。
赵云桑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额前碎发都被汗浸湿，小脸粉白。
她一手把乱发拂到耳后，抬头看向姜琪，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目光下移时注意到某处，又噗嗤笑出声。
姜琪在平复呼吸，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问：“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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