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说得很慢，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让陈正坤觉得身体里的血又醒了：他等了几个月的诉说，在这个迷糊到随时闭上眼睛的夜晚来临了，可惜他们没有好好坐在一个能细聊的地方，只是随意地站在入户口。陈正坤感受着仿佛血液逆流一样的酥麻感，丝丝绵冷的苏腔催促他，却又不说想让他做什么。
“还有么？”陈正坤问他，“没遇到我之前，还受过什么苦吗？”
「其他都是小事情，」李航说，「都不算什么。」
“行。”陈正坤又摸了一会儿，松开他后颈。他拉着李航笔直地路过沙发，大踏步地走到自己卧室前。
“你看，”陈正坤得意地对他说，“我没有喝多少，能准确地找到卧室。”
「先睡吧，」李航慢吞吞地说，「明天醒来再一起玩。」
“你背了包，”陈正坤把他挤在墙壁上，“你要和我玩什么？”
陈正坤离李航真的太近了，他说话的时候，李航能闻到酒的味道背后芒果的甜味——那是他做的奶香芒果酥。他应该是怕酒的，但是因为这一点点熟悉的气味，他又不怕了。又不是每一个喝了酒的人都会伤害他——他上次去舟山也是喝过甜酒的。
李航不回答陈正坤，他就用手心的茧子摩擦李航的后颈，拇指在他喉咙的伤口上来回滑动。他说那道伤口像月牙，所以上次去商场的时候，李航摸了月牙形状的灯。其实没有多像，月牙有平整的弧形，而他的伤口凹陷下去，边缘有缝合的针脚痕迹。这样丑陋的伤疤，或许只有陈正坤不嫌弃吧。李航这样想着，放松了不少，坦然地让陈正坤碰触。
“我们航仔不怕了。”陈正坤好像很开心，作为奖赏一般收回了手。
李航马上把头低下去，掩饰住自己心里古怪的失落感。
“你还没说要和我玩什么。”
「理发，」李航对他说，「你头发长了，已经长过后颈第二块骨头了。」
“哦，”陈正坤用耳朵附近的头发扫了扫他脸颊，“是长长了，都配不上你给我织的帅气毛衣。”
「是我没有织好，」李航马上说，「我看不见，也不知道什么款式比较适合你。」
“你织的都适合我，”陈正坤说，“选的帽子也适合我，我很喜欢。芒果糕糕也好吃，有奶味的，里头没有不好嚼的纤维，是你做的，我很喜欢。”
陈正坤声音柔而低哑，因为喝了酒，吐字比以往更慢。李航一时也分不清想困住他的是铺满屋子的昆曲，还是这个笼在他周围的醉酒人——或者，是一定要今天晚上来的自己。
「睡觉吧。我可以给你放蝉鸣的声音，我还带了隋唐演义。」
李航拍了拍随身的单肩包，陈正坤把他的包摘下来，不让他挪动半分：“我想现在就理发，我想配得上好看的毛衣。”
「已经很晚了——」
“不晚，”陈正坤第一次打断了李航的话，“给我剪吧，剪完我去洗澡，不然酒气会沾在我们两个的床上。”
李航点了点头。他没有办法拒绝陈正坤用这样的声音说这样的话，而且他也希望陈正坤会说“我喜欢你做的发型”。世界上让他觉得最有安全感的声音如果能肯定他的手艺，一定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你先去洗头发，我等你。」
陈正坤把毛衣脱了下来，又问李航：“你要摸摸我的肌肉么？我感觉你很喜欢。”
“我转过身了，”陈正坤回头对他说，“你伸手就能摸到。”
李航伸手摸到的一刻，耳朵瞬间爆红。陈正坤的背肌不厚但很清晰，每一条上面都覆盖着光滑紧致的皮肤，随着呼吸和触摸微微移动，极有生命力。他身上的温度太高了，李航觉得烫手，不敢一直摸，用手指断断续续地触碰着。
“用力一点，”陈正坤对他说，“你力气越小，我越觉得痒。”
李航张开手掌，在他腰侧压实，慌张地捏了捏。
陈正坤眯起眼睛，轻喘了一口气。那些四处游荡的血液堆积起来，又被皮肤按压住，没有出口。
“以后我带你健身，”陈正坤看着自己隐约支起的裤子，对他说，“你也很快会有这些肌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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