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听到带着笑意的咳嗽声，胡乱地擦了擦脸。那个声音很熟悉，浑厚温暖，让人很有安全感。但是只是一声咳嗽，他也不是很确定。
“这是哭什么？”他将哭说得很轻，好像不相信一样，“原来织围巾这样难的。”
李航将头埋进衣领里，快速擦干了脸。然后给陈正坤敬了个礼。
“耳朵真灵，”陈正坤笑了，“知道是我？”
李航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陈正坤站这有一会儿了。那时候李航不在，“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响过之后，也没有人来。陈正坤一直等到他回来，看他织了一行毛线，但没想到看到他哭。看样子也不是受了委屈，就像池子里的水满了，自然流出来一样。陈正坤觉得李航哭得很应当，哪怕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哭。
“我路过，顺便来买糕。”陈正坤说，“是卖光了吧？我看见小牌子了。”
李航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面，又摇了摇头。
“没有存货了是吧？”陈正坤说，“昨天的点心味道很好，谢谢你。”
李航笑了一下，指了指防盗门的方向。
“不进去了，”陈正坤说，“我这阵子忙，就是路过，这就要走了。”
李航了解地点点头，等陈正坤再说话。
“我今天买了栋房子，”陈正坤说，“下次带你去看。”
李航点头。
“你送我的围巾，我今天带了。”陈正坤向前探了探身，“你摸摸，风吹过以后很软。”
李航伸手在那团围巾上轻轻拍了拍，把手收了回来。
“六老板，开拳馆的老板，说它像白云一样。”陈正坤说完，又解释了一下，“白云啊，飘在天上，它如果吸收了太多水分，就会变成乌云，那时候就要下雨。如果下雨了，白云就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再出现。如果它总呆在太阳身旁，多余的水分就会蒸发掉，就不用下雨，不用消失了。”陈正坤说得自己都信了，“白云是太阳的好朋友。”
黑白乌对李航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他的眼前只有一个永远看不清的黑洞，里头或许有白云和太阳，但他见不到。他很感谢坤哥，他不仅能摸到白云，也能听到白云的故事。
李航低头从柜子下边拿出一壶茶来，给陈正坤倒了一小杯。陈正坤正被自己的文化底蕴雷到发焦，这杯茶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我走了，”陈正坤连喝了三杯后，对李航说，“24号下午我来接你，26号下午回来。等我来接你的时候，再和阿姨详细说。你不用带什么东西，舟山那边都有准备。”
李航点点头。
“我走了，”陈正坤迟疑了一下，对他说，“有什么难事儿，给我打电话。敲三下，我就来接你。”
李航又点了点头。
“走了。”
李航静静听。陈正坤真的走了，今天不是摩托也不是那辆有脾气的车，好像是一辆规规矩矩的车，或许也很贵，几秒钟的功夫就没有声音了。
“坤哥。”开了一会儿之后阿标忍不住问，“44分钟，您老人家都干什么去了？”
“碰上李航，聊了一会儿。”
“哦，”阿标压着好奇问，“坤哥，李航现在也不会说话，你和他都怎么聊啊？”
陈正坤瞟了他一眼。感觉自己不应该告诉这红毛，他干站了半个小时，李航也只是和他比了会儿手势。
“这需要保密吗？”阿标没等来回答，小心地问。
“他在给我织毛衣。”陈正坤想了想，教育阿标，“你，人手不够的时候，还敢拉着我开黑。”
“哼，”阿标唾弃这位失明人士，“拍马屁。”
“开车。”陈正坤说，“最近忙着呢。”
金条、土地、稀缺地段的房子、矿石、石油……
陈正坤脑子里转了几圈，发现自己虽然没什么钱了，但好像真的不穷。他不懂纪鹏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他好像做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看着没有那么光鲜了而已。
他这样想着，接受了当一个地主的命运，然后在17号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接到了纪鹏的电话。人们按部就班地生活，好像有了规划就能见到明早的太阳。其实，从来没有事必然发生，也没有什么事不会发生。
“手里的东西处理完了么？”纪鹏冷静的声音里藏着陈正坤读不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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