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2011年春节还有十几天，日历上二十四节气正是大寒的时节。
春节过后就立春了，寒风和冷雨舍不得最后一段的痴恋，缠着裹着翻滚着把它们的激情涂满大地上的角角落落。
粤省虽然在中国南方，最冷的时候也只有摄氏3—6度。
卢飞刚起床已觉寒气逼人，他加了件高领的保暖羊毛衫，外加一件厚茄克，下身也加了保暖裤方才止住寒气。
吃过早餐他得去电子城备货，每年这个时节，他都要连备几天货。
风夹着小雨呼呼地往脖子里灌，他竖起衣领弓身钻进了车。
电子城里热闹非凡，进货的老板们大包小包地拿货，忙得忘了寒冷，只有刚进门的人嘴里哈出一股白气，搓搓手，像是放学回家的学生得到了解脱。
卢飞正忙着，撞见了肖长松。肖长松道：“听说卢伟和李琼在卖套卡？”卢飞说，是啊。
“现在的定制机这么多，话费几千几千地送，套卡还好卖么？我那一个月卖不了几十套。”肖长松道，“不知他俩怎么想的。”
“体验生活呗，”卢飞道，“人只有吃了苦，才知道甜的好。”
他俩扯了会儿生意，各自走开。
肖长松在去年夏天已把卢飞的10万块还上，还专门请卢飞和杨倩吃了顿宵夜。
卢飞转着转着，经过套卡批发中心，老板和他很熟，打过招呼后，卢飞报上李琼的户头，叫老板查下李琼最近的进货量。
老板查完后说道：“这个人有一个月没进货了，估计生意不大好……现在的定制机真他妈的坏，搞得我的套卡批不动！三大运营商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全不顾咱们死活。”
“人家就是皇上啊！”卢飞应和着，说了声谢谢走开了。
电子城附近有几个小小的档口，专卖套卡和话费卡，半年以前生意好得很，卢飞记得生意最好的那家卖套卡的是个女孩子，她手指特别长，秀气、灵巧。她几套卡同时开通，交叉着发送开卡信息。
这些信息是有回扣的，一套卡一般有十个信息，是带隐瞒性质的。
那女孩的速度快得惊人，十个手机的挪动简直弹钢琴一般，看得卢飞啧啧称奇。
而今天，她闲得多了，一边说笑一边玩手机呢。
根据路线的安排，卢飞赶到九州电讯吃午饭。饭后，他躺到了自己的房里，准备睡一会儿。
他的房间靠近马路，也就是店门的位置。外面，脚踩在湿漉漉的路面发出的啪踏啪踏声一声递一声地传进耳膜。
这声音让他想起刚创业的时候，在老店的润天通讯，刚从曾一建的手里盘过店子，生意不大好。店子里只有三个人：他，杨倩和李琼。
他也常常坐在柜台里当售货员，和杨倩、李琼谈天说地，打发时光。那时候，李琼刚来，14岁，像二月里的小树。
每逢下雨，店里更清闲了，一双双脚从门口踩过去，踩的啪踏啪踏响，那声音让卢飞感到莫名的荒凉。
卢飞不喜欢下雨，因为一下雨就没生意。书上说，不喜欢雨的人骨子里一定缺少浪漫。他想，那雨没有淋在面包上。
而此刻，这声音让他想起了李琼。这么冷的天，她和卢伟一定在受冻，那地方，不遮风不挡雨……
挨到天黑，工厂里都下班了，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手机店的此刻是销售高潮。
卢飞驾车停在上次的那个地方，在车里不远不近地望着他俩。
风到天黑更猛了，裹着斜斜的雨线朝着柜台抽过去。他俩不知从哪儿弄的大伞，斜斜撑着，可能是底座的间隙太大，风一扫过来，伞立马一歪，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卢伟扶个不停。
他俩的衣服好像都不够厚，也可能对这天气有一种迟钝的感知——这地方的大多数人都这样，以为粤省不冷，穿衣上就疏忽了，结果冻得缩头缩脚，甚至伤风感冒。
女孩子不怕冷的时候，温度就是风度；可一旦怕起冷来，风度就变成萎缩的菊花，一瓣一瓣全是瑟缩。
李琼靠着玻璃坐着，架着双肩，两手抱在胸前。看得出，她冷得不行。曾经大手大脚地买衣服，就没买一件御寒的？
卢伟两手插进袋里，缩在衣领里的脖子扭过来扭过去，盯着路人看，然而没有人光顾他俩的生意。真买套卡，何必在他那儿受罪，店里面可暖和多了！
卢飞看不下去了，驾车停在了他俩的档口前，摇下了玻璃：“今儿个卖了多少套？”
“几十套。”李琼从柜台里站起来，瑟缩着。
“几十套个屁！”卢飞的嗓子眼里迸出火来，“销售登记拿我看看。”卢飞示意卢伟。
卢伟看看李琼，踌躇着。李琼欲言又止。
“快点儿啊！”卢飞催促着，卢伟把登记本递给卢飞。
登记本是登记当天的销售记录，是便于统计和对账。卖多少东西，一目了然。
“卖套卡还有一年别想赚钱，你们也该了解了？”卢飞看着卢伟问。
卢伟点头不语，李琼低头，看着柜台。
“你们俩明天去九州电讯上班吧，春节快来了，用得上。这样苦撑着有意思吗？看你俩冻成啥样了！给你俩拍个照发给你们爹妈，还不把老人家心疼坏了。”
卢飞打着了火，望着卢伟叮嘱道：“套卡交给我就行了，别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完，一踩油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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