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
“当年皇宫里‘夺嫡’的事情,你多少也听说过吧?”
“有所耳闻。”任舟想了想,问道:“我记得,当时天道谷是站在三皇子这一边的。”
“哼,你们天道谷一向是自诩正义,以匡扶正道自命,当然是唯先帝的遗诏是听了。”刘慎之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但是也不想想,三皇子久居京城,养尊处优,哪知道什么民生疾苦?又怎么懂得治国安邦呢?”
“所以刘家主是支持大皇子多些了?”任舟恍然大悟。
刘慎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我和我大哥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所以后来大皇子麾军杀入皇城的时候,我大哥也参与其中了。不过我当时在河间,并未能随行。”
“后来在皇城交战的时候,刘家主的那位结拜大哥死在了许大哥的手里?”任舟猜测道。
“嗯。”提及此事的时候,刘慎之似乎余怒未消,牙齿也紧紧地咬在了一起:“到后来,许沉寡不敌众,失手被擒,叫大皇子砍了头,你应该知道了。”
这件事,任舟当然清楚。
并未理会任舟略带伤怀的沉默,刘慎之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虽然明白,其时各为其主,并无对错,但血海深仇,却也不敢或忘。”
“或不或忘的,都过了这么久了,难道刘家主现在还有心跟我分个生死吗?”
任舟这话,半是无奈,半是惆怅。
“那就要看看任少侠所为何来了。”刘慎之不置可否,“毕竟你们天道谷的作为,往往不可理喻。有许沉这样的前车之鉴,我不得不存些小心。”
“这话有失偏颇了吧?”任舟苦笑着说:“我天道谷寄心正道,顺天而行,所作所为都是为着正义二字,虽然不敢自命天下共钦,但是也不能说是‘不可理喻’吧?”
刘慎之又是一声冷哼,显然对任舟的说辞不屑得很:“正义?这正义是谁来说的?你们天道谷来说么?你们的正义,难道就一定是正义么?与你们意见相左的,就一定错了么?你们又是何来的这种自信呢?”
“‘心诚求之,虽不中亦不远矣。’这话,刘家主想必听说过吧?我固然不可自命正义,但却可以努力做到不存私念、俯仰无愧。”
任舟的话虽然说起来铿锵有力,可显然还不足够打动刘慎之。
“俯仰无愧?”刘慎之冷笑了两声,“我叫你送我女儿回家,你却和她同吃同宿、外出游玩,现在还累得她重伤卧床,这就是你的‘俯仰无愧’么?”
任舟无言以对。
他并非没有理由解释,他也自信自己做这些事并非出于私念。
只是现在事实俱在,他再怎样辩驳,也于事无补了。
“是我错了。”任舟的声音低了不少,“好在这件事流传不广,知者甚少,刘小姐也无性命之虞。刘家主既然已接到了刘小姐,也无需我再做什么了。之后,我会将刘家主的定金送回尊府,这一次,是我有负刘家柱之托。”
瞧着任舟这幅情态,刘慎之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一阵冗长而又难捱的沉默之后,刘慎之才又开口了,说出的话却令任舟意想不到。
“人人尽知我与穆溪洲是拜把子的兄弟,却不知道,当时结拜的共有三人,剩下的那个便是你的同门师兄,许沉。”
“我刚才说这些,并无责怪你的意思。我虽然和你交情不深,但凭着对许沉的了解,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你为人如何,知道你做这些事必定有自己的原因。”
“我只不过想告诉你,在这世上,许多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有自己的正义,没有人——起码很少有人会明知一件事是错的还要去做。”
“所以,天底下所有的错事里,有许多是出于‘正义’的目的才做出来的。而这些为了正义而做错事的人里,有的到底也不知悔改;有的人虽然有所明悟了,但也悔之无及。”
“你肯认错,并不把你的理由拿来作为说辞,这很好,仅就这一点而言,你已强过你许大哥不少。”
“论年岁,我足可做你的长辈;论辈分,我又与你的师兄有金兰之谊。这些,都是为兄、为父的一些肺腑之言。”
刘慎之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可任舟却听得有些别扭——他并不怀疑这番话是出自刘慎之的真心,只是不太喜欢这样凝重的氛围罢了。
所以他调侃了一句:“刘家主,教诲归教诲,占大辈就没意思了。”
刘慎之闻言,哑然失笑:“你这样跳脱的性格,倒是与许沉有些相似,我早该看出来了。”
“您确实早看出来了。”任舟眨了眨眼睛,“否则,当天你问我是否知晓玉笏的秘密时,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相信我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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