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冬青半天没反应，壮壮又叫了一声，“天佑？！”
苏冬青突然叹口气，向前抱住壮壮，第一次，她对儿子如此愧疚。
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也无法让儿子见到那个人，壮壮失望极了，小脸缩成一团。
苏冬青沉默良久，坐在书房半天，一页书也没有看下去。
半晌，苏冬青站起来，先去厨房，在灶膛的灰烬中挑一块被烧过的碳木，用布巾包着带回书房。
桌上铺好宣纸，看着雪白的纸面，苏冬青想了片刻， 碳木便在纸上留下一个灰黑的线条。
晚上安静极了，外头风佛动枝条，屋里头沙沙的，是碳木摩擦纸张的声音。
平静的夜很快就过去了，清晨，南阳城外鸡鸣阵阵，新的一天开始了。
壮壮同往常一样在早饭前醒了，先是坐起来，左看右看，没看到想看的人，水嫩的脸蛋顿时萎缩了一半。
苏冬青起来，眼睛还半眯着，梦游一样洗漱好，然后给壮壮擦脸，壮壮很老实的闭着眼睛，任由自己的脸被揉捏。
娘俩收拾好，厨房那边的香味已经飘过来了，这时苏冬青才彻底清醒过来。
估摸着还有一刻钟就要吃早饭，苏冬青从桌子上摸出来一张纸，正正当当的放在儿子的眼前，“儿子，看看，这是谁？”
眼前突然出现个陌生的东西，壮壮睁着大眼睛看过去，就见一片白色中，是一张人脸，脸上有细密的痕迹，浓密的眉毛和锐利的眼睛……
第一眼看到时，壮壮一脸疑惑，看着看着，他突然脸就亮了起来，喊了一声，“天佑！”
这是之前陪他一起玩耍的那张脸。
苏冬青：“……”
为了不让儿子莫名背上“忤逆子”的罪名，苏冬青清了清嗓子，吸了一口气，道：“这是爹爹。”
壮壮歪着头看着娘亲，那双像极了的黝黑眼睛好像在说——娘，你不是这么叫的吖。
被儿子看的有些发囧，苏冬青坚持指着纸上的线条人，一字一顿的道：“爹、爹……”
出于对娘亲的无比信任，壮壮没让她失望的，开口道：“爹爹——”
苏冬青松口气，将纸放在儿子的小床下，准备吃饭。
壮壮低头看着自己的床垫下，他还没看够呢。
见状，苏冬青道：“以后他会一直陪着你的，但是这事我们要保密，这是你和娘的秘密。”
虽然没听懂，但是壮壮还是点了头。
娘俩开心的去吃早饭。
见外孙看上去精神多了，郑氏很欢喜，给壮壮剥了个鸡蛋。
南阳城里和往常一样安静，但是此时的京城却炸了锅，北蛮派出使者要休战，谈和的条件是大周每岁献白银十万两，绢十万匹，和李老将军的人头。
听闻此事，朝野震怒，蛮兵侵略在先，杀害大周百姓无数，现在久攻不下，竟然敢口出狂言，残害忠良，实在是欺人太甚。
京城民愤四起，奔走相告，声讨北蛮，皇宫外跪了一大片百姓，言辞激烈的要先斩杀来使，以震外贼！
相比于百姓的激愤，庙堂上则克制的多，有不少文官上书蛮子的残暴，劝谏皇上不能听信这些蛮人的鬼话，杨老将军与杨家劳苦功高，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被蛮子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此番议和并非是真正想要退兵，而是要离间大周的君臣。
上表的人椎心泣血，但更多的人都在沉默。
北蛮突然南下侵略，大周百姓遭受苦难，虽然现在被杨老将军拦在凉城以北，但谁都知道，朝廷最大的威胁在南。
这些日子以来，南边的战报都不好，一旦青州被攻破，叛军一路往北，畅通无阻，京城就会遭受偌大危机。
前后饿狼，后有猛虎，这个时候北蛮的议和，相当于不打就认输，虽然很屈辱，如果真的谈成，后方的压力一小，就能专心对付南方的叛军……
银子和布匹都不是问题，现在的忍辱负重，待他日平定内乱，再讨回来就行了，但偏偏对方要杨老将军的人头，这个才是朝廷上下最忌讳的。
杨家几代忠良，为了大周的江山，多少杨家男儿战死沙场，这个不管是百姓还是朝廷都很清楚，杨家和蛮子是难解的血海深仇，蛮子提出这个条件，不但是侮辱大周，也是要把杨家功勋踩在脚下。
议和的消息传到梁州时，正好快要秋收，南阳城的百姓知道后俱是气红了双眼，大骂蛮子畜生，所有人都认为朝廷不会答应这屈辱的条件，都希望杨老将军打败蛮子，将他们赶出大周的疆土。
愤怒归愤怒，秋收还是非常重要的，当城外陆续有人收割庄稼时，柳山县的村民们也跟着义军踏上了回家的路。
林语蓉心事重重的来到苏家，“青儿姐，北蛮议和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苏冬青点头，“听说了。”
林语蓉纤眉微皱，“朝廷应该不会答应吧，蛮子现在被堵在凉城外，久攻不下，没有占到便宜，他们是侵犯者还理直气壮的要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苏冬青无奈的道。
如果南边没有七王爷造反的话，议和的事情就是无稽之谈，不过现在新帝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如果继续南北双线做战，即便蛮子攻不到京城，其他的士兵怕是也抵抗不住七王爷的狼虎之师。
“单就杨老将军这一事，我觉得就成不了。”林语蓉道：“杨家战功卓著，是国之栋梁，如果朝廷真的把杨老将军的性命交到蛮子手里，不但百姓这里交代不了，必定也会遗臭万年。”
苏冬青同杨家有些渊源，打从心里不愿意看到杨家出事，但读过的那些历史让她明白，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大周上下为北蛮的议和举动而愤怒的时候，南边的战事突变，青州守军首领投敌，城门大开，七王爷的叛军连夜进城，青州失守。
青州距离京城不足千里，叛军已经将刀架在了朝廷所有人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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