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医生见到沈昭慕，脸上的笑容不禁放大。
他让助理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然后便退出去。
“放轻松，这里很安静，也没别人。”
唐医生见沈昭慕紧绷着下颌线，不禁冲他安抚地笑了一下，鼓励地指着对面的椅子，“如果你准备好了，坐上去，好么？”
沈昭慕下意识朝身侧的池芫看过去，后者伸手握住他的手，“没事，我在这陪着你？”
她说完，沈昭慕却反倒是摇头了。
“我，自己。”
他怕一会如果他失败了，被她看到狼狈丑陋的一面，会吓到她。
池芫一怔，却是看向对面的唐医生，无声询问他的意思。
唐医生自然是希望池芫也出去的，他可是知道这女孩子的想法比较清奇的，上回和她商量半天，她直接拒接了也不听治疗方案的。
如果她在这，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让沈昭慕安静和配合，但他估摸着，沈昭慕还没进入正式治疗步骤，她便先不忍心喊停了。
于是，唐医生很乐意地将池芫请出去了。
小助理走过来，“池小姐，喝咖啡还是茶？”
池芫眼睛盯着紧闭的门，心不在焉地冲小助理笑了笑，“咖啡吧，麻烦了。”
助理被她的颜值晃了下眼，有些晕乎乎地过去给她倒咖啡。
不多时，便端了一杯拿铁递给池芫。
池芫握着咖啡杯，却没有喝，明明是夏天，手心却有些凉。
“池小姐，沈先生是你男朋友么？”
助理见她时不时朝门那边看，猜到她是担心和紧张，便坐在旁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池芫闻言，点点头，声音里总算是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天真甜美。
“嗯，是我男朋友。”
她说着，抬手，抿了一口拿铁。
甜腻的味道，将原本紧张躁动的心情也给冲散了些。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助理见她终于放松了些，也跟着轻松起来，“你们很般配。”
原本池芫是不想和她聊天的，但对方这句话，却叫池芫眼睛一亮，随后愉悦地弯了弯眉眼。
“谢谢。”
沈昭慕你听到了么，有人说，我们很般配。
所以，不管你能不能好，我都喜欢你。
等待的时间因为有个会聊天的助理在一旁，倒也没有那么漫长。
过了许久。
唐医生带着一身倦色地走出来。
池芫立马站起来，紧张又期待地望着他。
唐医生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来，“池小姐，你进去看看沈少爷吧。”
闻言，池芫心里便“咯噔”一下。
“怎么了？是……失败了么？”
倒也不是难以接受失败，只是她担心唐医生的治疗方案……会不会刺激到沈昭慕。
唐医生顿了下，才道，“不能说是失败，但——没有完全成功吧。慢慢来，别急，你去看看他，我先去趟洗手间。”
说实话，心理治疗对医生来说，也挺累的，尤其是他还要保持一个正常人的理智，用病人的思维模式去思考，替病人设身处地地着想。
池芫二话不说，直接开门进去了。
沈昭慕坐在躺椅上，池芫进去时，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缓缓地转过脸来。
面上惨白，似是受到过刺激，但见到池芫，那一瞬，眼里的狼狈惶恐便散去了。
“芫芫。”
他的嗓音沙哑，池芫甚至怀疑刚刚他又发作过。
但在外面的她，完全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没有迟疑的，池芫就疾步走了过去，“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昭慕轻轻摇了摇头，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我，没事。”
池芫不疑有他，扶着他起来，却见他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不由得眉心一跳，“要不要紧？”
“坐久了……”
摸了摸池芫的头，沈昭慕冲她笑得一脸纯粹，轻轻解释着。
“哦，吓死我了你——等等？沈昭慕，你，你好了？”
怎么说话不磕巴了，顺畅这么多了？
池芫惊喜地瞪大眼睛，难道真的好了？
沈昭慕见她这么激动，不禁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
治疗过程体验并不好，但沈昭慕不想告诉池芫。
他知道她舍不得他受刺激，但的确是在一遍遍催眠的刺激下，他一遍又一遍地去经历一次噩梦后，开口变得不再那么艰难了。
“唐医生，他，他好了？”
池芫也不敢给沈昭慕太大压力，只是等沈昭慕去洗手间时，她有些激动地问从洗手间回来的唐医生。
面对池芫热切的眼神，唐医生有些心虚。
他怕池小姐知道他的治疗过程后，会掀了他的诊所。
所以，他避重就轻没有提任何关于治疗过程的事，只是微微点头，“初步诊断，这次治疗对沈少爷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配合吃药，开导以及心理治疗，我想，很快他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所以你别再阻挠我给他治疗了。唐医生内心小声腹诽。
池芫微微松一口气，还是高兴的，毕竟这是个好消息。
但她也没有因为唐医生给的饼砸得高兴得晕头，“刚刚他是不是受刺激了？”
她说着，狐疑审视的目光投向唐医生。
唐医生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拉”一下，留下一道痕迹。
他讪讪地掩去不自然，然后扬起职业微笑，“适当的刺激有利于病情疏导，不过你也看到了，对他身体没有影响。”
池芫却是想起刚刚进来时，少年苍白的脸色和叫人心疼的眼神，不禁板着脸，“说好了，温和疗法，对身体没影响不代表对心情没影响。唐医生，或许对你来说他是病人，你为了治好他的急切心情我能理解，但也请你理解作为家属，我宁可他永远好不起来也不希望他痛苦的心情。”
如果好起来的代价是一遍遍刺激他，让他痛苦到麻木才能恢复的话。
池芫表示拒绝。
唐医生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怕池芫知道治疗过程，他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好一会才叹一口气，“好吧，池小姐你真的很心疼沈少爷了。”
沈昭慕在门外，听到两人的对话，没有进去，而是就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
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呆滞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忽然成长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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