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我看的明白，你将那宁轻轻爱到骨头里，可人家待你的心远不如公子待她。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你再次为一个女子痴狂如此，云罗不禁为公子担忧，又隐隐的为云锦生了些遗憾。”
自始至终，项承晔没说一句，只是默然听着，直到她说完。
心情很沉重，沉默良久，他终于走了过去，递了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有些忐忑的看着项承晔，他亦看过来，淡淡道：“忘了云罗，好好做你的玉天衣。”
话毕，他转了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云罗缓缓闭上眼睛，一双清泪顺颊而淌。
他原谅了自己，还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黑暗中，一道白光射了进来，玉天衣倏地接住了那枚飞刀，“什么人？！”
窗外，传出一声讥笑，“帮你的人。”
少顷，他走了进来，泰然自若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意。
“你是谁？在这儿偷听多久了？”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不管如何，我知道了个秘密，玉痕山庄的庄主乃前殇影楼之人，所用焕颜术乃魔教之术，而真正的玉天衣已经死去。”
男子一袭蓝袍，本来一张英俊的面庞，却因他的戾气显得不让人舒服，“你说这样的秘密会引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殇影楼在北齐的组织已经被北齐皇帝灭掉，如今在西楚、东吴尚在苟延残喘。若此事一出，我想楚国皇帝就算要保你也难了。很快，殇影楼就是众矢之的，正邪两派皆会不容。”
玉天衣明显的心口一震，她是殇影楼的弟子，没有楼主玉疏影就没她云罗的今日。
此时，她眼眸瞬间射出一道寒光，“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当然，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他胸有成竹，嘴角一抹自负，“不过，在我帮你解除殇影楼危机前，我要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你果真如你所说的，深爱着那花无痕吗？”
“这玉痕山庄，有一半他的名字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
“据我所知，你的这个焕颜术与玉疏影的不同，只因你彻头彻尾换了，除了你这副毒心肠。但你新近才从老巫婆那里获悉，你将因此失去寿命为代价。”
玉天衣的心突然一阵慌乱，她未料他居然知道了这一点。
“你之所以寻找项承晔是因为，他非凡的体质，当年他能习练冷剑无痕就已经表明了他的不凡，而后来，连玄海大师都想收他为徒，并且他的血还作为引灵、生灵的药引子。”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虽是一国皇帝，却也是凡身肉胎，你在肆意捏造这样的奇异之说是在居心叵测，还是密谋不轨？！我告诉你，我玉天衣绝不会伤害他！”
“哈哈……”一阵讥讽狂肆的笑，“既然你装模作样，那么就当我没说！”
……
一夜雨横风狂，留的残荷听雨声。
宁轻轻躺在听雨阁的榻上，听见外头的雨声风声，脑海里七零八落。
“轻轻，你还记得你许的诺言？”
她曾许诺师父，你若心里有我，我便不负此心。
可终究是自己辜负了师父。
在自己没有遇见萧子隽时，她觉得自己会留在师父身边，然后与他成亲。她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再对师父以外的男子动心，师父是那样优秀的男子，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比得上他。
可一切在与萧子隽的重逢后发生了改变。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可自己已在不经意间喜欢与他在一起的感觉。
原来与师父在一起的不是心动。
对不起，对不起……
睡梦中，她一个劲地歉意，师父，原谅轻轻的自私。
她梦见师父日夜守在自己的病榻前，那时候她怀着瑞儿，她也隐约的以为瑞儿就是他的骨肉，所以那段时间，她虽天明之后就忘掉昨日的人和事，但她并不排斥师父。
待后来，她忘掉了一切的人和事，唯独记着他是自己的师父。
今夜玉函阁，楼高格外的冷。
帘卷雨愁，薄被孤寒。
雾气缭绕，有人拿着酒葫芦来将他唤起，“俊卿，醒醒了。雨太大，你的那一汪莲荷都吹残了。”
谁是俊卿？
他会不会认错了，又或者喊错了，自己只是苏长卿。
他朦胧睁眼，发现并不认识这拿酒葫芦的落魄老叟（sou三声），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居然跟着那人走了出来。
雨势很急，奇怪的是他身上丝毫不湿，只跟着那拿酒葫芦的老叟来到荷花池。
雨中的荷花几乎凋零殆尽，只剩一枝并蒂莲，满池的荷叶也被疾风横雨摧残得七零八落，不由地让他心痛。
水漾出了池子，蹦出一条红尾鲤鱼。
“俊卿，这不是你养的那尾锦鲤吗？”
他连忙捧起那尾锦鲤，爱怜不已……
梦中乱七八糟，他终于起来，身披一件白袍走了出来。
寒风斜雨卷进楼台，他负手而立，望着黑夜中的雨幕发呆。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一去十几年，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云罗的出现，让他本来落寞的心绪愈发凌乱、伤感。
曾经的云罗与云锦是一对姐妹，很相像。迭迷香之下，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出锦儿。
他有很久都不曾记起锦儿。
小柯跟了出来，远远看着苏先生的背影，心底不自觉地也染上愁。
*
今早雨已经停了，落叶满阶。
项承晔走在玉阶上，抬首便看见山庄成片的红枫，雨后更显寥落。
身后玉阶上，传出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越来越慢，直到停止。
项承晔早就料到了是谁。
他缓缓回了头，淡笑望着她。
“轻轻，你可知道红枫的传说？”
“师父——”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咬了咬嘴唇顿住了。
她摇了头。
是啊，她早就不记得了。
那还是轻轻和他说的。“吹落大片红枫的之时，要赶紧许一个愿望，然后这个愿望将来一定会成真。”他许过愿，只是这愿望却越来越远。
在西山谷，在齐楚边境，在东吴，她是那么喜欢红枫。
远山萧瑟。
“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轻轻立在那儿，望着师父的背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了拱桥，越走越远。
（第二更午后3点左右发。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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