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长女，还有一个妹妹，年纪十六，主子娘娘就急着让她来了。”
“五品的千金，虽说比不上宁侯，可她是娘娘姨妹的女儿，也算知根知底。”
“只怕宁侯不答应。”
“怎么会不答应？只要王爷同意就无人能阻。王爷既是不中意王妃，自是会很快娶侧妃，拖了大半年也算给宁侯的面子了。”
轻轻偎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那几人说笑着远去。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鼻子一抽，才发觉双颊已然落泪。
她宁轻轻还会落泪？
嘴角微动，挤出丝自嘲。原来不是不在乎。
无论她们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给她听，想来这些也八九不离十的。
这些内幕是有人特意的安排吧。要不然淑妃向来清冷，自然允不得底下的人这般乱议论，更何况议论这般的内幕。
又是谁特意说与她听？会是如宫娥表露的身份？淑华宫的人？
*
午时王爷并没有回修文阁，前朝事情颇多，王爷让身边人给王妃去信，让她先提前回王府，不用等他。
天黑没有掌灯，轻轻坐在黑暗里。
她一直在修文阁等着他。
萧子隽走了进来，纳闷道：“怎么没掌灯？”
晴川不知怎么回答，是王妃不想掌灯，只得道：“王爷，王妃在等您。”
萧子隽目光投向那一边坐着的宁轻轻，走了过去，“何事不能回去说？”
她拿下他搭在她肩头的手，“王爷真忙。”
语气很平静，既没有素日的促狭，又没有她惯常的倔强。
他眉头微拧，似乎觉出点什么。
蓦然，房里亮了起来，烛火燃上。
灯光下，萧子隽凝眸望向她，淡淡道：“母妃为难你了？”
“没有。”
他点了点头，想到她的性子以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心情便松懈下来。
“那是为何又不高兴？”
他一边开始自己解外袍，一边轻松笑问。
宁轻轻依旧冷着脸，待听到他的问题，忽而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仰着脑袋问。
“当初王爷为何要娶我？”
萧子隽解领口的手一顿，侧过脸，凝眸看向她。
似是在打量她的神情。
目光在她清秀倔强的脸上，扫了一圈，微蹙了眉，“怎么又问起这个？”
她不说话，只盯着他疑惑的星眸。
半天，他沉思了会儿，望着她，“别胡思乱想。”
顿了下，方郑重道：“你是我萧子隽，此生要娶作王妃的人！”
灯光下，她一张俏脸呆呆地，瞳眸闪闪，忽而睫毛扑簌一抖，赶紧别过脸去。
背影处，擦了泪。
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他跟过去，揽过她，蹙眉道：“到底怎么了？”
她明白定是淑妃尚未和他提起，既然如此，她亦不会先提。
在他面前，她向来敢于直言顶撞，然而此时，明明心里难过，却和他说不了内情。
再抬头时，王爷已经脱了外袍，见他不再追问关心，她反倒心里生了闷气。
“王爷的生母不是淑母妃，为何不告诉妾身？！”
蓦地一问。
萧子隽眉头一皱，想过有一天她会知道，却没料到她是在质问。
他很快平复了不悦，只点了点头，似乎这个问题并不值得探讨。
“你没有问及。”他坐了下来，“那时我不过四岁，对于生母印象很浅。”
轻轻冷哼一声，讥讽道：“王爷只怕是刻意忘记，如今也只认淑妃。”
他微有些不悦，淡淡提醒她：“淑妃就是我的母妃。无论何时。”
“那被废黜的梅妃呢？”她语气一提，恨恨道，“就因为她被废黜、就活该被遗忘？所以初次我提及梅妃，你才发那么大的脾气，对么？！”
晋王霍地站了起来，语气微沉：“这些你哪里听到的？”
“总归我知道便是。”
片刻的沉默。
“以后不要提起。”
轻轻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似是自言自语道：“就算她有什么错处，毕竟是王爷的生母，王爷不该不认她。淑妃待你如己出，所以王爷仁孝守礼，对母妃想来从不会拂逆。只是未必她就没一点私心。”
轻轻绕了这么大圈，最终还是因为淑妃要为他娶侧妃。
萧子隽拧眉望着她，因她言语对淑妃似有不敬，心里渐渐起了怒气，却终究克制住了。
“王爷不要事事都听从好吗？”
最后一句，莫名其妙，倒又似她素常的孩子性。萧子隽终是叹了口气，淡淡望着她。
“明日早些起来，平阳郡吏李大人的千金入宫来，母妃姨妹的女儿，你也过去见一见。我还有些别的事，就不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宁轻轻登时愣了眼，本以为还早着，没想到人已经堂而皇之入宫做客了。
“我不想见！”
宁轻轻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了。
萧子隽未料她竟如此不懂事，他可以宽容她的脾性，却不能纵容她的不明事理。
“别胡闹。明日若是不去，只怕母妃对你又有了意见。”
宁轻轻想，随便她意见便是，自己反正怎么做也入不了她淑妃的眼，何必自讨苦吃。故而这会儿只黑着一张脸不应。
萧子隽踌躇着似有话要说，脚步略顿，终究是一言不发离去。
这晚，萧子隽没有在修文阁住下，宁轻轻也收拾了一下，赌气回到了王府。
第二日，宁轻轻如她所说的，没有进宫。
倒是晋王露了下面，不过三两句话，却是为王妃寻风寒借口遮掩过去。
话说平阳郡吏李桐是淑妃的妹夫，五品职，这还是看在淑妃的面子上擢升上去的。淑妃本是出身不高，自从抚养了萧子隽，这地位扶摇直上。毕竟宫里头有皇子的也不过皇后、雅妃、淑妃。
淑妃原指望着晋王找个门户登对的，对晋王也是个帮衬，故而便应了与宁侯结亲。
只是这个哑妃并不入她的心，起先因为她是个哑女，如今看来，能说话的晋王妃还不如先前听话，而宁侯与晋王朝堂上并不走近。这门亲事，并没给晋王带来锦上添花，反倒给她淑妃添堵。
淑妃特意安排晋王多陪一下云溪表妹。只未料，他不过是瞟过去目光，寒暄两句，遂向母妃道：“儿臣记起父皇吩咐的要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轻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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