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然低头看着手上的名单，对于他们的讨论倒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他的眼睛从那一个个的名字上扫过，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知道这些名字，在他看来，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名字，或二个字或三个字。
可是这一个个名字背后那是一条条性命，那是一个个的家。
他们有父母妻儿，他们上了战场之后，是否能安全回来，那都是未知。
“黑七？”杜然的眼眸落在中间的那个黑七上，嘴里一个没忍住也出了声。
竟然有他？
杜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苏泌娘还大着肚子。
“大人，这名单属下们觉着明天通报的时候，尽量以好消息的姿态来报。不管怎么说，他们被选上了，那一个月也是有一两银子的军饷，说不好他们还是高兴的呢！”
“是啊，今年发的这场大水，淹了不少地，今年的收成是好不了的，所以去去从军也是挺好的。”
杜然放下手中的名单：“有军饷拿自然是好，可是他们这是拿命去挣那一两银子的军饷。”
想到黑七，朱然觉着有些头疼，对于缺银子的，也许一两银子能让人动心，可是对于黑七，他们家开着那么一个能赚银子的铺子，他自然知道为一两银子，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这个名单……
朱然想到刘建下午亲自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可是再三严肃的向他说了：名单上的所有人，只要不死，就必须去，不得更改一人，这是军令。
“明天就按你们的方法去通知吧，除了军队给的一两军饷外，再从我们的府银中抽出一百两，每人再额外奖励一两。”朱然说完便挥手：“就这么办吧，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见朱然脸色疲惫，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好再打扰他，便一起施了礼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朱然一人时，朱然再次低眸看向名单上黑七的那个名字，不准更改名单，这黑七他定然是不会去的。
若是好好的，也许能说动他去从军，可是现在他的媳妇儿正怀着胎，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依他看着那黑七宠媳妇儿的样子，怎么着也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不同意？
不同意也是不行的，刘建已经说了这已经是下的军令，是不容更改的。
明天他亲自去见黑七，和他谈谈，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理解。
朱然越想越是头疼，做为一个官员，他当然知道，这名单既然已经定了那黑七，那黑七就该遵令前去。
可是，这个黑七他偏是认识的，对于他的性子虽了解不多，可是对于他疼媳妇儿的样子却是看了不少。
因着他疼媳妇儿，他心里就总觉着这个黑七人很不错。
就更不想看着他走错路了。
第二天的卤味坊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开如忙碌着，半上午的时候，卤货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朱然就是这个时候登了门。
苏泌娘和黑七两人看到朱然竟然来了，两人也有些惊讶。
朱然现在可是代理着河阳府知府之责，他这个时候来，那定是有事的。
黑七伸手请朱然进了后院的客厅，苏泌娘让素叶上了茶水后，便也退出了门。
黑七伸手做了一个请朱然喝茶的手势后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朱大人突然登门，不知是有什么事？”
朱然见他直接，索性暗吸了一口气也直接和他说道：“安阳府开战，河阳府昨日得令，需要挑选百名壮汉入军。”
黑七眼眸微转：“大人找到我，是想让我去？”
“我知道你应该是不想去，可是这名单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朱然脸上神情严肃。
黑七脸色虽未变，可是听到朱然的那一句不是他能决定的后，心里倒是警惕了起来。
“你刚才说那名单不是你定的？那是谁定的？”他刚得罪了那个墨靖灼，会不会是他故意想要调他入军队？
“是淮宁侯身边的刘将军定的，我们河阳府把所有二十到三十的名单提交上去。刘将军亲自挑选。被他选中之人，便是需要到安阳府报到。”
“而且他也说了，为公平起见，这份名单他定了就是定了。除非死了，否则就必须入军。否则便是军法处置，半点也不能容情。”朱然对于黑七虽了然不多，可是只看他的样子，那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索性他把一切事给他解释清楚。
“刘将军？”黑七对于这位刘将军当然是不认识，听着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他心里仍然觉着这次的从军总是有些不对劲的。
可是，就算是再怎么不对劲，他现在似乎是不能不去。
朱然看着黑七再次开口道：“你也是个有本事的，虽说那战场上凶险，可是也是好男儿翻身的好地方。你身手好，若是去了，说不定从此就也得势了。”
“从商固然好，可是从商那总是被动的。就像是上次那位靖王世子，若不是他进京匆忙，你不也是大麻烦一件。”
“除了对于自己，其实安阳府这一战在我看来，实在也是不好说的很。我们安阳府若是胜了还好，可是若是败了，河阳府一样也是要参于战事。等到漠北的军队打到河阳府，到时候一切还不是和现在一样？”
“到那时候，就不是一百人从军，而是我们河阳府的所有人都得从军，生生死死的更是一点也由不得自己。”
“好，朱大人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办。不知朱大人还有别的事吗？”对于朱然说的这些，黑七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这件事他觉着是墨靖灼的手笔。
可是，再细想，他这会儿的心又更乱了。
墨靖灼虽说势力不小，可是周经年身边的刘建，他应该也是插手不上的才是。
周经年这些年来明面上看起来就是皇祖父的人，而实际上，他让人查到的虽不多，可是他和安王似乎也有些往。
只是若只是那么一点来往，就把他定为安王的人，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但是现在这么想想，也只有他是安王的人，这一切才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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