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的农家小院是那么静谧，那么安宁，窗外的山风丝毫没有影响到屋子里的温暖。
他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本《资治通鉴》，时不时的推一下老花眼镜儿，竟有些老教授的意思。
佣人们都已经睡下，门口的狗儿也安安静静，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个人推开了老王爷书房的门。
狗摇着尾巴跟着那个人，鼻子一吸一合，似乎闻到了什么让它感觉奇怪的味道。
“回来了？”
“回来了。”
老王爷轻轻一笑，合上了书，然后走到茶几前面：“茶已经泡好，正是合适的温度。”
“是。”
点头的此人，自然是展翼。
“坐下吧！”
老王爷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展翼。
“东西呢？”
“在这里。”
展翼拿起手上一个包袱，放在茶几上，刚刚一打开，狗儿就兴奋起来，咻咻的耸动着鼻翼。
血，伴随着那包袱皮缓缓的舒展开来，包袱里，赫然就是聂鹰的人头，眼睛还睁着，可是已经没有了光泽。
切口很锋利，恐怕最厉害的法医也很难发现，这种切口居然不是用利器，而是鞭子直接割断的！
“这十五年，你可真是没有荒废啊！”
老王爷笑了，然后摸摸狗子的头：“出去吧，这不是什么好玩意，吃了会拉肚子的！”
狗子呜呜咽咽委委屈屈的叫了几声，还是老老实实乖乖的离开了书房。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老王爷说话的对象，竟然不是活生生正在喝茶的展翼，而是聂鹰的死人头。
“等我老了，死了，你再接手不好么？非要这么急功近利，非要这么冒失莽撞，岂不是白活了五十年？”
老王爷叹了一口气：“你和我一样，都是替人办事的，抢功劳也不是这么个抢法，就好像我的狗，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我给它吃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因为时候不到！”
看着聂鹰的头，老王爷就跟看着一个活人似的，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讲着道理，情形属实有些诡异。
其实，在他心里何尝不是弥漫着悲哀？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虽然聂鹰的头是他派展翼割下来的，可是如果聂鹰不参与进来，又怎么会产生如此结局？
“拿走吧，别让狗子看见。”
老王爷叹了一口气，展翼提着人头就走了出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依然还存在着，老王爷拨了拨香炉中的残香，拿起一杯茶慢慢的啜饮着。
他真的没想到，叶枫竟然会这么强！
聂鹰不是一般人，他有着制衡老王爷的实力，就是因为势均力敌，所以青川和江北两省才能有十五年的安宁。
可是，叶枫一出手，居然就将聂鹰杀得片甲不留！
至于聂鹰本人为什么可以活着逃出来，那是因为叶枫乐意，他这么做，就是传递给老王爷一个信号。
老王爷喝着茶，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他觉得叶枫这个年轻人很有趣，而且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
不多时，展翼回来了，干干净净的衣衫，萧瑟冷漠的气质，好像杀了聂鹰也没有能够触碰到他的内心一样。
“老王爷，接下来做什么？”
展翼站着，这是他索求命令之时用的姿态，不卑不亢，却又忠心耿耿。
“回去吧，也该回去了！”
老王爷叹息着：“再不回去，北方的那些人该着急了呢！”
他们当然会着急，因为自己的离开，因为青川省差点陷入的混乱，都让他们惴惴不安。
可是他们会担心老王爷吗？
当然不会！
他们担心的是失去了青川省这块肥肉，这块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肥肉。
年复一年，老王爷帮他们赚取了多少丰厚的利润！
说是相互关照的关系，实际上，老王爷心里清楚得很，那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还可以帮他们稳定局面。
这次用计离开省城，没有告诉上面他的计划，已经引起了极度的不满和愤怒。
因为老王爷的不告而退，就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是让他们觉得非常丢脸的一件事情！
若不是因为老王爷现在还可以再坚持几年，他们早就已经派人过来追责了吧？
老了，再不替自己想想，恐怕结局比聂鹰还要悲惨。
那么强悍的老王爷，此刻也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
展翼没有说话。
“其实，你大可现在就离开，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老王爷看着展翼，雪白的胡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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