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砚南说话时几乎没有表情，这一声回应很快散在空气里，就像他从来没有说话。
白楚涵的心“咯噔”往下坠，自从知道她与方砚南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后，她想过很多次两个人再见的场面，也曾猜到会有尴尬，往日的亲昵和甜蜜尽数归于虚无，但真的迎来这一刻，心还是会痛。
两个明明相爱的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错，需要爱得这么辛苦，这么折磨。
越想越觉得，心口发疼。
两两沉默中，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脚，脚踝处传来攥心的疼。
“啊！”
脚铐易取，旧伤难愈，她皱着眉，又把双腿伸直。
“别动。”方砚南低沉冰冷的嗓音在空气里，清晰动听。
白楚涵带着几分怯色，抬着头看他，轻声道：“少总裁，谢谢你，还来救我。”
“不客气。”方砚南道。
空气再次归于静默，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在寂静里，仿佛空气都被凝固，时间也变得更慢，白楚涵不愿回避自己的心意，双眼望着方砚南刀刻斧凿般利落的侧脸。
她望着他，直到眼睛发紧、发烫，明明他就在眼前，她脑海里全是往后许多年，他不在身边，她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没有人能够可以告诉她，从未得到过，得到后再失去，到底哪一个更痛苦。
“我想问你一件事。”方砚南的声音平静，却裹挟着一种着令人胆寒的寒厉。
没等白楚涵回话，他就算说：“你昨晚站在天台上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这一问犹如利刃尖刀，直刺听者肺腑。
白楚涵怔了片刻，她以为，他问一些和柳欣秀有关的问题，却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
难道……他还关心着她的生死存活……甚至比关心那些血海深仇更关心。
她记得，上次在珠宝晚宴，她曾经对他保证，不会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终究是她食言。
是她骗他。
她颤抖了片刻，不知当如何答话，只是伸出手，想拥住眼前的人。可是手刚刚伸出，还没触碰到，就又收了回来。
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撒娇、求和、让往事一笔勾销呢。
也罢。
白楚涵秀眉紧蹙，缓缓解释，“没想什么，昨晚是董逸舟和桐野串通好，要将我置于死地，我没办法。”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有人会来救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下来，她只知道，她不能让桐野从她这里拿走她的一切。
那是张褚拼了命为她换来的。
既然她活着的时候守不住，那就用死亡去捍卫。
“白总裁真是好胆识。”方砚南声音里听不出起伏波澜，他转过身，但逆着光，白楚涵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切实感受到一阵寒凉。
“对不起，我明明答应过你的，但是我没有做到，我……我以后不会了……。”近乎是幼稚不堪的找补，但白楚涵还是说了，说完之后又喃喃着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毕竟，柳欣秀对你、你的家人做了那些事情。”
方砚南眼仁微动望着她，问：“你知道她做过的事情？”
这里方砚南用“你”和“她”两个不同的人称，分隔开她和柳欣秀的关系，留在她心底一线微弱的生机。
她因着这个人称感到一线生机，但这一线生机太渺茫了，她一方面想要竭力攥住,一方面却又胆战心惊。
她嘴唇轻动，眸子微微眯起，点点头。
“你知道，是她给我爷爷下药？”
白楚涵不答。
“你知道，是她害死我父母？”
白楚涵闭上眼睛，依旧不语。
方砚南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冷静下来，既然是董逸舟囚禁着她，那么某些桐野知道的消息，董逸舟肯定也会告诉她。
从国内到国外，他和她就像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这条绳子却被桐野用残忍的真相狠狠斩断。
想明白其中关联之后，方砚南只觉得有些话，不必多问，最后只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白楚涵喉间滚动，想答话，却答不上来。
内疚，难过，堵在她心里，快要满出来
。
她说不出话，只觉得眼眶发紧，紧到要流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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