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小生给你唱一段断桥吧。”
回到卧室，霍明庭放下所谓的上位者的架子，而是像个讨好妻子的小丈夫般，温柔小意的说道。
断桥是白蛇传中的一折，亦是当年霍明庭的成名作。
他的白娘子，胡筱婷的许仙，是他们戏班子的招牌。
当初赵文绣会被霍明庭迷得晕头转向，就是因为看了这出戏。
现在霍明庭要继续哄着赵文绣，便把这段经典曲目拿了出来。
霍明庭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有诚意了，偏偏人家何甜甜并不买账。
“不想听断桥，都听腻了！”
何甜甜故作不耐烦的摆摆手。
霍明庭：……
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他总觉得“赵文绣”话里有话。
到底是戏听腻了，还是人看腻了？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赵文绣对自己的痴恋、依赖，他心里最清楚。
但人心易变啊。
霍明庭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永葆初心，又如何敢幻想别人能从一而终？！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以色侍人”，呃，好吧，这么说有些伤自尊。
可，他与赵文绣之间，实质上就是这么一种关系。
赵家老爷子把他当成玩意儿，赵文绣又何尝不是为了他的这张脸？！
靠脸吃饭，总有吃不动的那一天。
过去，霍明庭就担心赵文绣可能会移情别恋。
所以他拼命的哄着、宠着、供着赵文绣。
好不容易熬到老东西死了，他又开始想方设法的洗脑，让自己成为赵文绣唯一能依靠的人。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现在的赵文绣少了过去的蛮横、任性，多了几分柔顺、听话。
霍明庭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了这个女人，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对自己说“听腻了”！
霍明庭如何不心惊？怎能不胡思乱想？！
“听、听腻了？”
霍明庭小心翼翼的觑着何甜甜的表情，试图从中寻找出些许端倪。
何甜甜佯做没有发现他的窥探，继续用不耐烦的口吻说道，“对啊，听了十多年，再好的戏也听腻了！”
“唔，要不，你来段贵妃醉酒吧！”
“贵妃醉酒？”霍明庭明显怔愣了一下。
他倒不是不会唱，这么经典的曲目，霍明庭从小就学过。
只是，他就擅长那么几出戏，刚出名就被赵文绣看中了。
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也只是反复唱着自己的招牌，其他的曲目，比如贵妃醉酒，他是真的不擅长。
且这些年养尊处优，他的身段也不如年轻时好，想要演出杨贵妃的妖娆、妩媚，着实有些难度。
“怎么？你不会唱？”
何甜甜瞪大眼睛，脸上带着些许不悦。
旋即，她失望的摇摇头，“不会唱就算了！也是，你都这么多年不唱戏了，哪里还能唱？”
“我还是明天去戏园子吧——”
何甜甜随意的摆了摆手，仿佛曾经对霍明庭的看重都只是一场梦。
如今的她，更像是一个靠着戏子打发时间的阔太太。
而霍明庭这个丈夫，也不再是她依靠的男人，而是一个取悦她的玩意儿！
曾经的屈辱感再度袭上心头，霍明庭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愤恨、阴鸷。
但，他没有爆发。
仅剩的理智提醒他，现在还不是跟赵文绣翻脸的时候。
不说外头的那些掌柜了，就是家里的赵九，那个所谓的赵管家，霍明庭就对付不了。
他现在必须继续哄着赵文绣！
咬了咬牙，压下心底的屈辱与愤懑，霍明庭陪着笑脸，“会唱！娘子喜欢听的戏，我一定好好的唱给娘子听！”
深吸一口气，霍明庭极力回想着贵妃醉酒的唱腔与身段，开始在何甜甜面前表演。
其实，说句良心话，霍明庭的外形条件真心不错。
虽然留了胡须，还有一点点的发福，但就这个年龄段而言，还是个俊美的男人。
当他用心表演的时候，还是颇有些看头的。
只是，他也确实不如戏班当众的小鲜肉更粉嫩，更有魅力。
何甜甜看了一小会儿，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在霍明庭咬着酒杯，做出妩媚的身段时，她更是故意别开了眼睛。
霍明庭：……娘的，赵文绣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唱的戏不好看？
辣到你的眼睛了？！
心里暗自骂着，脸上却不敢有任何表露。
霍明庭坚持着把戏唱完，随后，还故作不要意思的说道，“唱得确实不太好！不过，娘子，你放心，我明儿就去好好学学，回来后，专门唱给你一个人听！”
“专门唱给你一个人听”，这句话，是当年霍明庭勾搭赵文绣时，许下的一句诺言。
当然，这更像是小情侣间的情话。
赵文绣却被深深打动了。
这种感觉，约莫就是自己喜欢的偶像，放弃了光芒万丈的大舞台，只为她一个人表演！
甜蜜、感动，还有那种独一无二的偏爱，彻底打动了赵文绣的心。
这些年，霍明庭经常拿着这句话来哄骗赵文绣！
这是他们夫妻间专有的情话，也是赵文绣最喜欢的浪漫。
但，这一次，情话却失灵了。
何甜甜并没有太感动，她似乎另有心事，随意的摆摆手，“你还要忙着做生意，哪里有时间学唱戏？”
“再说，你年岁也大了，骨头都跟着硬了，若是非要学习，可能会受伤！”
何甜甜这话，仿佛是在关心霍明庭，不忍心他一把年纪还要去学戏、吃苦。
然而，听在霍明庭耳朵里，则成了：什么意思？她在嫌我老？
何甜甜：……恭喜你！答对了！
确实嫌你老呀。
同样是表演，看着那些十几岁的小鲜肉，不比你个老腊肉更赏心悦目？
霍明庭不知道何甜甜的心声，不过，他还是生出了警觉。
另外，霍明庭也开始收敛起来。
他没有继续因为暂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脑，硬生生将自己飘到半空中的心，重新拉了回来。
所以，第二天，听到赵九说：“汽车要留给大小姐，姑爷还是坐黄包车吧”的时候，霍明庭都没有发怒。
“好！确实该先紧着文绣！”
霍明庭用力掐着掌心，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赵九赵管家的眼睛格外毒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伪装。
“这就受不了了？呵，被人叫了几天霍老爷，真当自己就是老爷了？！”
“在赵家，你就是个赘婿……”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时间，但赵九也算看出来了。
自家大小姐，似乎真的厌倦了霍明庭。
“唔，看来我要做做准备了！”
赵九殷勤的目送何甜甜坐着汽车出了门，心里暗自盘算着。
他必须准备好，只要大小姐厌弃了霍明庭，他就第一时间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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