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亲自奉上热茶，问起风小辛打算用些什么，自己好早些准备，风小辛摆摆手，道：“耽误老板生意，过意不去。我只是借你一处地方，与朋友们说说话。”
掌柜急忙点头：“那小老儿便不多打扰了。”
说着退下，小心关好了门。
小六子在屋里坐了下来，看着风小辛，回忆着昨日之事，再想想先前之景，心里一阵激动。
他突然觉得，做人便当像风大人这般，活得才算有意思。
他犹豫半晌，终于站了起来，向着风小辛跪下。
风小辛微怔：“你这是做什么？”
小六子冲着风小辛磕头，道：“求风大人让小六子跟在您身边，做牛做马都好！小六子不想再回去了，若是回去，怕只有死路一条！”
风小辛看着他，忽道：“你觉得跟在我身边，很威风？”
小六子一怔，随即小脸微红。
“你倒是个机灵的孩子。”风小辛笑笑，“可你是否知道这威风的背后，是天大的危险？”
小六子一脸茫然。
“起来说话。”风小辛道。
小六子有些犹豫。
“若想跟我，先学会站着做人。”风小辛道。
小六子急忙爬了起来。
他想低头去拍尘土，却发现新衣裤上一尘不染。原来这间雅阁被收拾得干净到了家，地板却比小六子从前的床铺还干净。
“他们并非尊敬我，而是怕我。”风小辛道，“而若想让人怕你，便需要先有能让人害怕的本事，做出令人害怕的事情。但若真那样做了，却极有可能先将自己害死。所以，不要羡慕我。”
小六子听不懂，只是嗫嚅道：“我……反正我只想跟着大人、侍候大人。大人身边，不是也没个使唤人吗？”
“看看再说吧。”风小辛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小六子没再坐下，而是走到风小辛身后低垂着头站定，仿佛是跟随着他的小厮。
风小辛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想起了昨日初见时。
那时的小六子，似乎与今天有些不同。
是啊，世间唯变不变，而变得最快的，不正是人心吗？
昨日之是，今日之非；昨日之非，今日之是。
原没有一定。
风小辛渐渐收敛笑容，道：“我有些不好伺候。因为我为人做事的标准，怕与很多人都不同。”
小六子不说话，只是低头站着。
风小辛也不再说话。
有一道迷离之雾，在桌上涌起，一道紫光与烛火自其中出现，悄然进入风小辛体内。
楼梯上有脚步声，门外有咳嗽声，接着便是王照的声音：“大人，小人到了。”
“进来。”风小辛道。
王照应了一声，推门而入，见小六子焕然一新，立于风小辛身后，微微一愕之后，冲小六子慈眉善目地笑了笑，然后立到了墙边，如小六子一般拢着手，垂着头。
风小辛自顾自地喝着茶，一直到外面脚步声再响，两个捕快请见。
“进来。”风小辛道。
两个捕快进入屋中，恭敬一礼后，在风小辛示意下，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对视，似乎在互相鼓着开口的勇气。
“王照，你去给我换壶热茶。”风小辛将茶壶推了过去。
里面的水仍是热的，王照摸了摸，便明白风小辛的意思不过是让自己离开，于是恭敬地端着水壶退了出去，远远走开。
风小辛看着二人，不等二人说话，先悠悠说道：“前年新街口奸杀案，斩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这是冤案，真正的凶手，是某个官家人的亲眷。”
一个捕快脸色大变，颤抖不止。
风小辛继续说道：“去年和欢楼有个姑娘半夜被人杀死，官家定的是抢劫案，但实际上是这位姑娘抓住了某位官家人的把柄，那位官家人便雇凶将她杀了。”
另一个捕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额上冷汗直冒。
风小辛看着二人，道：“还有许多许多，关于你们，关于你们的上司，关于你们上司的上司……这些事我若想查，谁都逃不掉。”
他的目光在两人眼中看来，仿佛是刽子手的屠刀，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一个捕快艰难地开口。
风小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悠悠道：“你们也许以为，这些事已经查无实证，因此便不用担心，但你们莫忘了找你们麻烦的人是谁。”
他冷冷道：“我若看你们不顺眼，便会直接杀人；我杀人，自然不会搞什么几堂会审。我不是圣人，亦不图什么行侠仗义的虚名，我不喜，便问剑。你们可明白？”
两个捕快全身冰冷，情不自禁地吞着口水。
咽口水不是因为嗓子干，而是下意识地想缓解自己紧张到了极点的精神。
“昨天我对王照说过，选择前要先想好。”风小辛低头喝着杯中的茶，“现在，你们多想一会儿吧。”
两人面露绝望之色，彼此对视。
终于有一个捕快鼓起了勇气，颤声道：“可是……风大人，只凭我们两个，根本帮不了您什么。”
风小辛道：“这我自然知道。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多的力量，以及更多的高位者。但我对你们的机构与组成终不是很了解，所以需要你们帮忙。”
他身子向前探，低声道：“给我拉更多的人过来，给我更多人手上沾血的线索。”
两个捕快全身颤抖，眼神中透出惊恐。
“在人间活过一世，便这么蝇营狗苟地混过去吗？”风小辛道，“不做点值得骄傲的大事出来，如何算是活过？”
一个捕快咬了咬牙，道：“我有线索，只不知大人能否真将那些人的底细……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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