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玩去!”
冯源站起身关上了窗,小孩做了个鬼脸,看了一眼她就跑去玩了。
“怎么?怕我跑路了,所以来这里找?”
冯源拿起开水壶给她倒了杯水,有些嘲讽般的问着。
“没......不是。”
唐安安动了动唇,氛围沉闷的可怕。
“我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吧?”
冯源坐下,摘下帽子看着她。
“我知道你的心情肯定不好受,但是你哥哥若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辛苦的活着。”
唐安安努力想找些安慰他的话,却只说得出这么公式化的句子。
“不愿意吗?”
冯源喃喃道,忽然嗤笑一声:
“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了什么吗?那个女人,那年那么可怜的来求我,我都忍不住想答应了。”
记忆飘回从前,冯源眼前一阵恍惚。
他很小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他清楚的记得,她那时脾气不好,总是对他和哥哥非打即骂,若不是有哥哥护着,可能早早就被打死了。
后来有一天,她态度突然好了起来,带着他们去县里最大的餐厅吃了饭,那时候他真的以为她变了,欢喜的跟着她走了。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哥哥只是哭着不说话,小小的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哥哥幸苦的把他拉扯大,他也只是个小孩,整日的劳累让他身体落下了很多病根,自己长大后他就不断的生病。
那个女人找上来了,他那时欣喜的跑回家,以为她是来接他们的。
可是不是,她在外面的孩子患了白血病,没有合适的骨髓源,这才想起了他们。
他发疯一般的把那群人赶了出去,看着哥哥憔悴的脸,决定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她亲自来了,在屋内跪了很久,求他们原谅她,说自己有很多苦衷,哭的很凄惨,哥哥同意了匹配。
他已经决定了捐赠骨髓了,可天意弄人,偏偏哥哥的合适,他的匹配度很低。
他身体原本就不好,自己当然不会同意,那个女人强行带人来带走了哥哥,给他动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那个少年也好了起来,可哥哥得病却一重再重,根本下不了床。
他去找那个女人,换来的只是一张支票和无情的拒绝......
他还在讲着,唐安安的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一直在想,明明我们也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能对那个孩子那么好,对我们连一个眼神也不肯施舍?”
冯源眼神直直的看着外面,唐安安想安慰他,却怎么也想不出安慰的话。
她原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很悲凉,孰不知世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你看到外面踢球的那两个孩子了吗?”
冯源瞥向了窗外,唐安安目光也投了过去。
“他们都是孤儿,一个被父母抛下了,一个家里人因为欠债被抓,只剩下了他。”
“巷里捡垃圾的老头收养了他们,他自己都难养活,现在还要拉着两个孩子,连学费都掏不起。”
角落里一堆各种各样的垃圾,佝偻这身子的老人正把一袋瓶子倒出来。
刚刚唐安安进来的时候他去捡垃圾了,所以才没看到。
两个孩子迅速的跑过去帮忙,递了一块帕子擦着他脸上的汗水。
老人笑着说着什么,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些岁月的沧桑。
唐安安一时间看呆了,心中五味杂陈。
那两个孩子,和桃桃山山差不多大,明明是该很快乐的年纪,却早早的就经历了这些。
两人皆沉默不语,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你有过别的打算吗?”
唐安安开口,嗓子又干又涩,她抬起头,冯源目光无神的望着前方。
“能有什么打算?”
哥哥离开后,他有想过报复那个女人,杀了那个她视为珍宝的孩子,让她一辈子陷入悔恨愧疚中。
可他不能。
那个孩子像极了小时候的他,对未来充满无限期望。他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有他这个哥哥。
那个女人可以自私,可以抛弃没有价值的他们,可他做不到......
唐安安沉默着,到嘴边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说什么都显得太多余,她也不想去血淋淋的揭开他的伤疤。
“可以让我看看那个孩子吗?”
冯源突然开口,唐安安猛地抬头:
“什么?”
“我想见见你的孩子。”
冯源眸光深深望着她,眼里有些光芒在闪烁。
“好。”
唐安安一口答应下来,有些激动的道。
两人没再多聊,她也就告辞了。
刚到门口,脏兮兮的球就滚了过来。
她捡起了球,抬起头,留着齐刘海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她。
“姐姐,那个球,可以给我吗?”
她指了指唐安安怀中的球,声音小小的。
唐安安把球递了过去,女孩开心的露出了笑容,对她道了声谢谢。
“等等。”
唐安安叫住她,捏着口袋里的糖,递到她面前。
“这是......给我的吗?”
女孩有些迟疑,唐安安明显可以看到她眼里的惊喜和期待。
“是。”
她从包里拿出湿巾,蹲下身来,轻轻擦干净了她脸上的脏污,女孩开始还有些躲闪,后来就任她擦。
“谢谢。”
她小声道,那个小男孩也跑了过来。
唐安安微笑着站起身,心中却无比酸涩。只是一个糖而已,就可以让他们这么满足。
走出小院,里面的小孩咯咯咯笑了起来,欢声笑语飘进她的耳里,她有些恍惚。
唐山山在房间里玩着,看到她回来,放下手中的书跑了过来。
“妈妈,怎么了?”
唐安安神色十分不对劲,难道又是遇到什么事了?或者,冯源没有答应?
唐山山心中想着,唐安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把把他拥进怀里。
她闭上眼睛,眼角有泪花闪烁。
她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年做了对的选择,带着山山和桃桃离开了,也努力创办了ATS。
否则,她真的怕桃桃和山山会和那些孩子们一样,那么小,就那么辛苦。
唐山山不知发生了什么,轻轻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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