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江云霏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睡上了又软又暖的床，就连棉被都是新的，一股清新棉花的味道。
屋子虽然没建好，但是纪远清扎起了一排排的竹围栏，用羊毛毡在睡觉的床上面搭起了屋顶，下雨时，能抵挡一二。
睡到半夜，窸窣下起雨来，冷风也呼呼地刮。
江云霏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听着清冷的雨声，微微侧身看向睡在自己身侧的纪远清，本来是应该同他分开睡的，可只有一张床，只得让纪远清与自己同睡一张床，不过江云霏坚持两人各睡一头。
“睡不着？”睡在另外一头的纪远清突然说话。
“嗯。”江云霏应着：“没有睡意。”
“那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江云霏在脑子里搜刮着话题，问他到麻风村来害不害怕？这好像也太煞风景了。
外面小雨淅沥，棚子里竹床上的被窝里暖洋洋，怎么看也不是适合谈这些话题的好时候。
“你想过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吗？”纪远清清澈的声音在雨夜里响起。
“恩……”江云霏认真地想了许久，笑着说：“生个孩子，然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日子了。”
“你呢？”江云霏反问纪远清。
纪远清答：“考进士、做官，给你和娘好的生活，一家人幸福美满。”
“现在已经很好了。”对江云霏来说，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虽然跟李氏有些冲突，但是能化解的小冲突。
“怎么够？”纪远清拿胳膊枕在脑后，望着黑漆的棚子，眼中难得有些失意：“如果我有权有势，我们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出现，你甚至不会染上瘟疫，就连芷晴她——她也不会枉死！”
“我相信相公你总有一天会考中进士，当大官的。”江云霏明白纪远清的无奈，没有能力照顾好身边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落难。
“是，一定可以的。”纪远清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会让他一直努力、拼命努力，一直到飞黄腾达之日。
聊完大目标聊小目标，两人聊得非常欢快。
“生女儿？不好吧，要生也生儿子呀。”江云霏枕着被角反驳了纪远清的话，这里可是古代，给女人制定的封建规矩简直多得不能再多，将来谁能保证女儿能找一个像她爹一样疼人的相公？
还是儿子啊，三妻四妾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说什么、做什么，可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在背后指指点点，能活得率性而为一些。
“可生个女儿像你，多好啊！”纪远清无比憧憬说。
江云霏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憧憬，说：“从遗传学上来说，女儿大都长得像爹，可不一定像娘。”
江云霏说完觑了觑纪远清那边，棚子里黑乎乎的，也看不见他。
不过，若是女儿能像纪远清，天哪！江云霏想一想心都要软掉了，女儿肯定会非常、非常可爱吧。
唉……真令人惆怅！
“遗传学？”
“呃……就是长久经验嘛，在清溪村听那些妇人这样说的。”
纪远清没过多纠结，笑容有点傻的说：“那就生一个儿子，生一个女儿。”
“生儿生女也得看缘分。”
“儿女都会有的。”纪远清低声回道，他停顿了一下，说：“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话到嘴边，纪远清又停顿住了。
“你想说娘的事情吗？”江云霏很敏感，她心里猜到了些，离开家的时候，李氏的影子都没见到，恐怕——
“是，”纪远清心里难受得厉害，手心手背都是肉，娘这样对云霏，他又恨又气，可又能怎样？那毕竟是生养他的娘，“是娘去报官，所以官差才会知道你染上瘟疫的事，这才上门抓你到这里来。”
江云霏有一瞬间的沉默，就算她猜到了，可听纪远清这样说，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很不舒服，李氏她不是那个把自己当做女儿，当做小棉袄的娘了。
“没事。”
李氏最心疼的儿子纪远清都跟着自己来麻风村了，李氏心里肯定也难受、懊恼极了，她又何必说一些伤人的话，伤了远清的心，让远清为难。
江云霏笑着说：“娘做得很对啊，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一个院子的人都要遭殃了，会被我连累染上瘟疫。”
纪远清没说话，他伸手握住了江云霏的脚，粗粝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的脚踝，良久，才道：“云霏，谢谢你。”
“嗯，”江云霏平静应着，“我们是夫妻，应该互相理解。”
夜愈发深，雨淅沥地下着，冷风一刮过，天气真是愈发冷了。
在这样的夜里，暖和的人易睡，寒冷的人怎么都睡不着，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找办法活下来。
就在江云霏和纪远清停止说话，陷入昏昏欲睡之际，远处的林子里，一群衣衫褴褛的病人看着前方搭起的简陋棚子蠢蠢欲动。“
“里面真有治好我们的药？”
“当然，我亲耳听见那个男人说的，他拿来的药可以治好瘟疫。”
“就算药治不好，可他们有那么多东西，总能抢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那个男人没病，手里又有刀，怕是不好对付！”
“哼！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没准还有活的机会。不抢的话，我们死路一条。”
“偷偷摸过去，千万别弄出动静来。先抓女的，有女的在手，那男的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五十几号人在雨声的掩护下，悄悄向江云霏他们的棚子靠近。
“啊……”一个身体孱弱的病人踩到了地上随便对方的竹竿，脚下一滑，重重地摔了一跤，疼得喊出了声来。
正要入眠的江云霏和纪远清一下被惊醒，腾地一下起身来，江云霏拥着被子，惊道：“四周有人。”
“别怕。”纪远清把匕首塞到江云霏的手里，随即起身拿起一旁放着的跟棍棒一样大小的竹子，竹竿俩头被削得尖尖的，非常适合用作武器。
“该死的！真没用！”带头的人一声咒骂，大声喊道：“都别愣着了，快冲啊！”
一群恶鬼从雨夜里冲出来，向江云霏和纪远清攻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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