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瞧窗外的天色,颖月故意揭过这茬,“世子妃,这就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不妨您多少先用一些。”抿抿唇,她又劝了一句,“早膳因为公主生产耽搁了过去,您什么都没吃......这会儿总要吃点什么才好。”
不自然的眨眨眼,琬琰幡然深吸一口气,如大梦初醒,“是该吃点什么,不然这孩子跟着我,又要吃苦了。”
纤长的手指在小腹处轻柔的抚摸了两下,想着事情还未发生,何必要自己吓自己,撑着颖月搀扶的手臂,琬琰沉了沉肩,慢悠悠的站起。
正掀着门帘去膳桌旁坐下,空荡荡的庭院中,响起一串沉甸甸的脚步。
由远及近,且带着点慌乱劲儿......
此刻的琬琰是竖着耳朵,静闻着周围所有的动静,一听见院里有人前来,顾也不顾颖月的惊呼,蹭一下扭身站起,期待着向窗外来人的方向探去。
只可惜,半扬起的嘴角,还是尴尬的停滞在半空中,泛着星辉的眸光也在确认来人身份的那一刻,黯淡消失,就像是从未有过。
“在下奕戎,擎领太子殿下圣谕,特来召见北定王世子妃。”
奕戎的音色还是琬琰记忆中那样冰冷无温,他只公事化的拱了拱手,眼睛都不屑往房内多瞟上一眼。顿着步子,站在房门外,以最简洁的言语,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琬琰与奕戎直接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更多时候,是在陆鹤川的身后看见他一脸怨怼的跟着。
她自认从未招惹过这位,更不明白那股子莫名的怨气是从哪来,时间一长,便也习惯了去。只当他是生性如此,不干她的缘故。
“原来是奕统领...”琬琰也端上程序化的笑容,“不知太子殿下因何召见,还请奕统领指点一二。”
自打那日入住了燕州城的北定王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鹤川与她再没打过照面。算起来,也有将近一月,怎的今日派人这么堂而皇之的宣召她,还是在苏翊没了消息的档口上......陆傕钧之事的殷鉴在前,她不得不小心,多留个心眼。
如此,少有的向来人多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的事岂是我等能过问的,我只负责传递口谕,去与不去,怎么去,全在世子妃自己。”奕戎高傲的别开身子,以避开琬琰的目光。
琬琰挂边唇边的浅笑瞬间发僵,可为了不让对方瞧出端倪,极快的隐了下去,“君臣有别,太子殿下既已发话,臣妇岂有不遵的道理。”
她按着规矩福了福身子,但在蹲下去的那一瞬间,微转脖颈朝颖月递了个眼神,“还请奕统领稍等片刻,臣妇收拾好妆容,这就随你前去。”
琬琰转身就要退回到房里,却在背过去的那一刻,没来由的感受到发髻与衣领之间没有遮蔽的后脖颈处,一阵寒凉之意袭来,宛若刀刻入骨。
“不必了!世子妃不愿去便罢,如此托词,还别人以为太子殿下要强迫了官眷去。”奕戎狠戾戾的眼神直射向琬琰的背脊,气哼着狠刮了一眼,放了一句“还请世子妃好自为之,告辞,”转身而去。
直到院子里再没了动静,琬琰才幽幽的转回身子。
她紧攒起眉头,看着昏黄的落叶迎风漫天摇曳,像招魂的白幡在人心中呼啸不止,不安的气息越发浓重,笼罩在她的全身,令她呼吸都难以平顺。
“世子妃,这位,奕统领着实有些奇怪...言明是来传诏谕,人没接走,自己倒先恼恨了起来,一走了之...”颖月忧心忡忡的看着琬琰,掏心窝子的替她着想,“可无论如何,奴婢还是觉得您去一趟为好。”
“只怕...去或不去,已由不得我自己。”
琬琰樱唇微张,轻漠的吐出这么一句,脸上更是神色凝重,比先头里的不安焦躁还要难看好几分。不免让颖月困顿,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踟蹰着是否要往下追问,眼前陡然发生的一幕,却让她再无法继续。
“世子妃!”
她尖叫着惊呼,眼睁睁的看着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将手刀落在琬琰后颈,而后不眨眼的工夫,将人托起就要带走。
她拼命的想要阻拦,却伸手只勾到了琬琰侧摆的一片衣角,紧紧的攥着,试图将人抢回来,却只听见刺啦一声,手中扽着的半截衣衫,被人从中隔裂。
她从着惯性,狠狠向后倒去,好不容易匐在地上半撑起身子,等转过头来,人,再没了踪迹。
怎么...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她方寸大乱,下意识慌张的爬起,起脚就朝院子外面追去。可当她追到院子中间,环顾着四周安然无恙,仿佛如午夜一般平和静谧,霎时间,她恍然大悟,明白了琬琰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再加上那张去而复返的脸...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北境,素来简单。
除了挨着水源的丰硕草场,就是漫无边际的戈壁黄沙。
一年四季,当属这秋天最是风劲,一日十二个时辰不停歇也是常有的事,正如眼下,它们迎着微醺的落日,还在不停地狂欢。
丹月猜的没错,苏翊自昨夜未归,原因正是魏子建亲带上万骑兵趁夜偷袭,前来滋扰。他一路猛追猛打,追了这一天一夜,南往北去,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终于,临着日暮,在这燕州城外五十里的两国交界处,将魏子建仅剩的三千人马,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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