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病了,乱的不止是郡王府。连陆家也跟着心焦。傅翕芳日日过府看视,一呆就是一整天。家里的事全交给了赵令如,且再三嘱托史老姆帮衬。
偏又赶上时气不好,乍暖乍寒的老夫人也病了,连日请医用药,都是西院姑侄俩服侍。再又赶上陆苰要出远门,一时间府里不免忙忙乱乱的。挨到月底,老夫人稍稍转好,端木晚才松了口气。
这日,赵令如事闲,想起郡王妃病了许久,自己还不曾去看视过。用了晌午饭,左右无事闷坐无聊,便叫人套了车往郡王府去,恰碰上端木芬过来。因笑问:“穿戴的这样的齐整,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她姊妹二人虽有生了些微的嫌隙,然两人谁也不提起,只当没恁么一回事,每日相处仍照旧相处。
赵令如听的端木芬问,便道:“今日无事,想着去看看王妃。你这会来,是有事呢?还是找我说话呢?”
“也是有事,也是说话。”端木芬道:“既然你要出门,也不着急,明朝再说也是一样。”
赵令如与她携手出了院门,“你若无事,倒不如与我一起过去。虽说不是亲姊姊,到底也算是个关心。”
“这……”端木芬迟疑道:“只怕王妃病着,去搅了她不清静。”
赵令如冷然一笑,“你放心,王妃见着你,管保比见着我高兴。”她边说边挽了端木芬同行,好在端木芬是换了衣裳再出门的,只叫平二娘回院子去说一声就完了。
陆茜今朝的胃口倒好,一盅鸡汤煨的猴头菇米糊用了大半,脸色也不似先前青的吓人。傅翕芳的面上终于有了笑容,“果然是换了一个大夫看的好,两副药下去,人就精神了。”
陆萱在旁端着药,“我早劝阿姊了,就是不听。到底还是郡王开了口。”
陆茜随和一笑,“又不是甚么正经大事。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又何必兴师动众的。没的叫人家心里埋怨。太医院可不比外边,哪个不是明里暗里较劲,还经得住咱们换大夫,里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嘴。一点小事,何苦得罪人。”
傅翕芳叹息道:“这话也是。所以往后到宁可外头请大夫来看,没的受罪。”边说,边将药盅子递了过去。
“这真成了笑话了。”陆萱不忿道:“寻常百姓看病,东家看不好自然换西家看,咱们倒换都换不得了。连寻常百姓都不如了。”
陆茜一气喝干了汤药,苦得脸都皱了起来,陆萱忙递上清水漱口,又有小养娘送了玫瑰桃肉脯给她含着。缓了好一会,嘴里的药味才散了。
“我倒不是怕得罪了太医。只是咱们郡王……”陆茜低垂了眼眸,语气里带了浓浓的爱怜,“贵妃娘娘不在宫中,皇后呢,不过是情面上。陛下的心思又全在湘王身上,人贵有自知之明,何必招人家议论。给郡王招是非。”
傅翕芳虽知女儿这一回,并非只是生病这么简单,可听她这么说终究是心疼的。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你才好些何苦提这些伤感的事。了不起往后小病小痛的,往外边请大夫就是了。”
母女三个说着话,外边禀道:“赵郡主和二少夫人来了。”
傅翕芳、陆萱皆是一怔,奇道:“她俩个怎么跑来了。”
惟独陆茜面露欢喜,连命快请。
赵令如顶着郡主的身份,自不用行大礼。端木芬才要跪下,陆茜早从榻上起身,亲自拦下:“芬妹妹快起来,咱们私底下见面不要这些大礼才好。”
端木芬也不客气,依着她的手直起了身,笑盈盈地道:“王妃气色不错,想是就快大好了。”
“其实也不算甚么病,就是吃坏了肚子。”陆茜让二人坐下,又吩咐养娘奉茶,“连累娘亲日日过来,我已经不安。这会子连你们都惊动
了,越发罪过了。”
“我们哪里是来看王妃的,实在是府里没事,闷坐无聊才出来走走。”赵令如笑的温和亲切,又向傅翕芳道:“我能得闲,史姆姆可是帮了大忙。”
“他在府里办差多年,许多事、许多人都比你熟。再则咱们当家并非事事过问的,咱们家人口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只靠你一个人哪里顾得过来。”
她婆媳二人言笑宴宴,陆茜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看来娘亲是听了自己的劝告。
她和赵令如能和睦相处,即便只是表面上,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尤其眼瞅着年底三郎就要大考了,以陆家的家势,只要他不要差的太过份,总能有份差使。
然而是好是坏却难说了,父亲最是看重名声,不然二叔不会到现在还只是四品官。大郎也不会在七品小官上一任经年。
所以,除非三郎靠自己本事,不然父亲是不会伸手相帮的。至少明面上不会。
而若赵令如和皇后娘娘说一声,皇后为了显出自己对干女儿的宠爱,怎么也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皇后也清楚,此时帮一把赵令如,就等于帮了陆家。于太子大有利处。
陆茜倒是宽慰了,陆萱却不免另生了心思。她本以为,赵令如和傅翕芳且能折腾一段,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两个人竟就联起了手。
虽说没甚要紧,可能看着傅翕芳焦头烂额总是好的。
“令如就是好性仔细。”陆萱横眼道:“成亲才多久,左一个右一个的给三郎搁在屋里,倒把他纵的越发没了规矩。我听人说……”陆萱向屋里一从小养娘瞥了眼,压低了声音,“你别怨我多嘴。眼瞅着大考在际,你该劝的总要劝,真叫父亲知道了金龙坊的事,可怎么好呢。”
儿子置外室的事情,傅翕芳也隐约听说了。也曾明里暗里示意过赵令如,无奈她只做不知,自己也就不好再多说甚么。这会听陆萱提起,虽说场合有些不对,却也由的她说。
端木芬一直如木头似的坐一旁,吃着茶,听她们一家人说话。只当听说书了。
听陆萱忽然把话转到三郎身上,尽管她眸子里是一片忧心,端木芬仍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陆萱,她是存心不让傅翕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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