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春曼朝我看来，“还是别报官了吧，湘竹细皮嫩肉，她受不了的！”
我没有说话，心里面一片空白。
这块失而复得的玲珑紫玉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本是想要送给我爹娘的，我一直放在床头，想爹娘的时候，我就看看它。
它像我那张花笺一样，寄托着我的思念和期盼。
后来将它当掉，我曾难过的三天吃不下饭。
如今想将它做成双生蝶玉，送给杨修夷，因为玉是不会枯竭的，当有一天，我终将离去，这块玉可以让他睹物思人。
花笺没了，玉也没了。
是不是我所心爱的东西，都会留不住。
一股说不出的委屈冒了出来，我鼻头一酸，眼睛红了。
“要不，这样吧，”掌柜的说道，“姑娘，这件事情终归我们也有疏忽，我这赔偿你一半银子，你看如何？”
“不用，”我说道，“这件事情不该怪到掌柜头上，是我自己粗心大意，毫无防备之心。”
“姑娘别伤心，官府的人会追回来的，这块玉她拿到手，必然会出手，只要她一露脸，那就好办了。”
“好，”我点点头，“多谢掌柜的。”
从店里出来，越想越难受，我有些失魂的站在街边，呆愣愣的看着对面一块布告栏。
“姑娘，”春曼跟来，很轻的说道，“会找到湘竹的，你不要伤心。”
我点点头：“嗯。”
“可是，官府那边，姑娘能不能去说一下，这要真的抓住了湘竹，她会被罚的很惨的！”
可我现在不想同情她……
“我一直不喜欢这个湘竹，”随我们一并来的一个小丫鬟忽然说道，“她一直没规没距，太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了。”
另一个小丫鬟说道：“对，就该让她受点罚，她又刁蛮，又任性，欺负姑娘生性单纯，不会管人，她便成日偷懒！”
“姑娘人好，不讲究尊卑，可这湘竹怎么都是个拿人钱财干活的，她的脾气却比姑娘还大！”
“如今还偷人东西，真是无耻！”
……
我皱着眉头，听着心里面钝钝的，但是反应过来这是在街上，我回头想让她们不要再说。
春曼这时说道：“可是，我觉得不能怪湘竹的，要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她也不会想这样的吧。”
“谁逼她啦？”一个小丫鬟叫道。
“还不是姑娘，”春曼说道，看我一眼，别开头说道，“要不是姑娘离家出走，湘竹怎么会被骂得那么惨，肯定也不会被赶走了……”
我一愣。
春曼闭了闭眼，忽然深吸一口气，朝我看来：“姑娘，真不怪湘竹，她当时哭得可惨，怎么求丰叔都没用。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姑娘你是命好，遇上了疼你的师父，你才能有机会接近杨公子，被他喜欢上，当初要是换作其他人被你师父给捡回山上呢？你说，这，这些不都是命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问道。
身边的人都没有说话了，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们。
“我不是湘竹的爹娘，”我说道，“你凭什么要我体谅和宽容她，我爱去哪里也是我的自由，她偷了我的东西，在你看来反而是我的不对了，春曼，你这是什么歪理？”
她咬唇，唇下眼睛。
我摇头：“我不会体谅她的，她一直都在欺负我，这一次不能再让她欺负我了。”
“她什么时候欺负过你……”春曼低声道，“明明你才是小姐，她是丫鬟，我们哪敢欺负你？”
话里面的怪气让我恼怒，可我难以置信这些话是她说的。
“你胡扯！”刚才说话的一个小丫鬟说道，“姑娘从来就没对我们吆喝过，湘竹是拿姑娘工钱的人，姑娘还免费供她吃住用度，但湘竹做过什么对得起这份工钱的活吗？”
“就是，湘竹偷了姑娘的玉，她的好姐妹还要在这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指责姑娘的不是，真是荒唐。”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春曼所说的那些话，不仅仅是在替湘竹开脱，她，她更是在否定我的存在。
不想在路上跟她吵架，我转身朝前走去。
她却忽的高声叫道：“你就是仗着有杨公子和丰叔帮着你！”
我停下脚步。
“你对姑娘说什么呢！”
“春曼你疯了！”
我回头看她。
她怒瞪着我：“要不是杨公子和丰叔帮着你，你凭啥能使唤我们？你不也是个命贱的丫头吗！你还是个没爹没娘的流浪汉！”
“你住口！”我上前一步说道。
“你就是命好！碰上了你师父把你捡走，像湘竹和我……”
“你才命好！”我上去推她，“你们谁不比我命好，你生我的气干什么？有本事你去气那些官家千金，你去气那些达官贵人，你在我一个孤女身上比什么！”
她被我推的踉跄，被身后的人扶住，抬头怒道：“你凭啥对我动手，不就仗着有杨公子和丰叔吗！”
我又去推她：“我打你为什么要仗着杨修夷？你有本事就还手，我田初九谁没打过，杨修夷我都打过！”
这次没有人扶她，她摔倒在地，抬头看着我，紧紧咬着唇瓣，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愤恨。
我将心里的怒焰极力压下去，恼怒的收回视线。
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至少在我看来，我一直没有对不起过她。
她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她仅仅知道我是个被师父捡回去的孤女，但这的确也没错。
我确实流浪了一年多，我确实吃了一年的剩饭剩菜，被许多人追着打骂。
可我不认为我命贱！
“没有人的命是贱的！”我冲她叫道。
又急又怒，心里面的那股委屈感再一度爆发，眼泪忽然涌了出来。
我抬手抹掉，转头准备走。
“哟哟哟，”一个清脆女音这时响起，“好一出大戏啊，自己命不好，就怪别人命好，而且还挑软柿子捏呢！”
声音听着熟悉，我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宋十八坐在对面的屋顶上，手里摇着把折扇，一身笔挺蓝袍，黑发束冠，又恢复了男儿打扮，比寻常姑娘家的男装多出了不知几倍的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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