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冬天，带着隐隐约约北方的调调。
很冷。
皑皑白雪显得一切都银装素裹起来，江家的老宅门口的枯草都已经有半个人那么高，还挂着厚厚的雪珠，很明显是荒芜的院落。
这世界上所有的房子，都是因为有了人的存在才显得是一个家。
而……
江成白离世之后，她就没有家了。
这里不是家。
韩庭之拉着她打开了那破旧的雕花大门，密码还是之前的密码，只不过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全都落满了灰尘。
“你先在这里。”
男人主动拿出了手机，“我找人过来打扫一下这里。”
“不用了。”
江暮夏看着周围一切家具都被白色的布条盖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只是过来看看，收拾了也不会回来的。”
“没事。”
韩庭之主动打电话，把清扫的人喊了过来。
开始收拾。
江暮夏站在客厅中央，就看到了楼梯拐角位置的那架钢琴，是自己小时候每天都要练习的钢琴，江成柏为了把她培养成一界钢琴大师，专门花巨资从国外买回来的这架钢琴，说是之前最有名的钢琴师佩拉希亚之前的演奏会用的就是这架钢琴。
七位数。
可后来江暮夏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练习过了。
她主动走过去，打开了上面的扣盒。
“dou——”
单薄的音节从钢琴缝隙里溢出来，还是最开始的音准，昂贵却又价值不菲的东西最值钱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哪怕过了十年，它的音准还是十分出色。
她提起裙摆，就在钢琴边坐了下来。
很熟悉。
仿佛回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每次只要坐在钢琴旁，总是会有专门的老师在旁边指导，甚至说什么她没有天赋，一定要勤学苦练。
江暮夏其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的，或者说……
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在别的地方。
她可以学钢琴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专门在爬到阮笙房间外面的那颗香樟树上，一整个下午都不回来，最后还是被管家拉回去的。
或者，再邪恶点，她把阮笙直接请过来在自己的房间弹钢琴。
把老师关在外面。
有时候老师听到房间里面弹钢琴的那音准，都觉得江暮夏一定是开窍了，可等到下一次弹的时候却还是变回了原样。
阮笙其实也没有天赋，可她更愿意花时间在钢琴上。
因为……
阮老夫人喜欢。
她甚至年少的那段时间，晚上做梦都是钢琴曲的调调，可江暮夏不一样，她弹钢琴虽然说没有过人的天赋，可她的创作能力很强，每一次弹出的曲子都会偏离最原本的调调，自己创造出来新的节奏感。
就一个克罗地亚狂想曲，他们弹出来都是不一样的。
阮笙的太柔了。
而在这首曲子下，是需要激情的。
毕竟……
当时的环境跟现在不一样，所以必须要有相当程度的代入感，要了解这首钢琴曲的背景和历史，才可以达到百分百契合。
江暮夏太刚，每次弹琴都带着狂傲不屑的调调。
都有问题。
其实到了现在，江暮夏也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之前的曲子，所以凭着自己的本能谈了最开始的几个调调，那是周杰伦的夜的第七章。
大概……
是她那个，最喜欢周杰伦的年纪。
很久了。
不知不觉，过了很多年。
韩庭之就懒散地靠在餐桌边缘，看着小女人带着贝雷帽，穿着束腰的毛衣长裙，裙摆垂落在地上，带着莫名温和的恬静。
他甚至……
突然有种，错过了她很多年的感觉。
很熟悉。
等到江暮夏弹完了曲子，他才下意识走了过去，嗓音带着薄而淡的轻笑，“韩太太，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有吗？”
江暮夏抬眸，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有吧，我高中的时候你可是在黎城读书的，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那之前呢？”
“什么？”
“初中。”
男人的嗓音低沉地很，“你去过黎城。”
“……”
江暮夏还真的在高中的时候去过一次黎城，是因为江成柏给了她两张票，说是要让她去看看刚火的一个国内演奏家的演出。
“去过。”
她抿了抿唇，“不过就只留了半天，就被我爸揪回去了。”
唔……
当时她只顾着玩了，演奏会都没理会，自己一个人在电玩城玩跳舞机，等到半夜的时候被江成柏连夜抓回去，关了三天禁闭。
从那以后，江成柏就再也不给她去看演唱会了。
“……”
“夏夏。”
韩庭之隐约像是想起来了初中那年，他放学回家的时候，“你当时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是马尾辫，在电玩城留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被抓回去的。”
“……”
江暮夏瞬间愣住，“你怎么知道？”
那是初中。
她本来是吵着闹着说要染头发，但是江成柏不允许，什么事情都可以让她做，但就是不让她染头发，而且出去玩还必须扎起来，不能披头散发。
她当时为了放便，不让自己被发现就穿地很随便。
“呵。”
韩庭之唇瓣都挑起了笑，“我还知道有人电玩城投篮投了六十个球，一个都没进，抓娃娃把手里一筐子的币都丢进去了，一个都没抓到。”
“……”
江暮夏之所以能记得自己去黎城这件事，就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血本无归。
“你当时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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