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莫耀霖万分嫌恶的踢开脚底下的尸体，他那一头柔顺的白色长发早已染上血渍，来势汹汹的敌方将领一拥而上正欲取他项上人头。只可惜，还未近身，他一个轻巧踮脚，轻轻松松的越上向他刺来的长矛，在茅尖蹲下，在他惊愕的表情中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纷纷撤退的大军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着这喜怒无常的皇子这番挑衅，早已熄灭的战意竟还有些死灰复燃。
“快撤！”
柳不玄回头看着这群兵将呆呆的模样，有些愤恨，“殿下！莫要再三挑衅了，人数已去大半，我方不利啊！”
“还用得着你说么？”
侧身躲开，甩开一开始束在腕间的袖袍，袖间白绸飞出，勾住树干错中交织，拉着白绸从空中越过，发簪掉落，发冠披散，沾染点点红色血迹的白发就像是孔雀尾羽一般在空中飞散开来。一刻不得停歇，几下就已经跃回了城门口。落败的大军纷纷涌入，而他站在门口，在城门阖上的一刻嚣张的肆意猖狂。
“明日再去取你王爷项上人头。”
柳不玄进城，站在莫耀霖旁。莫耀霖丢了手里头的长剑，抬手就是一巴掌，力气之大，让他的脸都忍不住歪了歪。
“你到底是听命于我，还是听命于我阿姐？”
柳不玄跪下，“属下知错。”
莫耀霖听这话听的可不少了，嗤笑一声，一脚踢在他面上，“把本殿下的剑擦干净，若是下次再自作主张，你还是别叫我殿下了，柳不玄，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是……”
他转身，再次走回那繁华的街道，只似乎好像于来时的那街道并不相同。他绕着那楼走了一圈，最终是在一家做糖糕的店门口停了下来。大军压入，所有店里的人早就已经早早收了摊回家里头躲着，只有这家由一个老头子扶持着开了许久的糖糕店还是同往常一样，外头摆着刚做好的糕，老人家还在里头架着锅熬汤。
老头子没回头，背对着他在锅子前搅拌，默不作声，即使是空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也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平静的古怪，只可惜反倒是在他准备抬脚迈进来的时候打断。
“殿下还是擦干净再进来的好，这血腥味会让这些糖糕都去了好吃的味罢。”
“你既然已知是我，还敢这般同我说话？”
“老奴只不过是仗着殿下爱吃我这老骨头爱做的糕饼，得寸进尺罢了。”
熬好的糖浆浓稠鲜甜，他站在门口都能闻到，极为孩子气的在脸上露出不满，抬脚踢了门口支起的小摊。
“我要糖糕，做好了送上楼给我。”
“地上踢翻的哪些难道不是？殿下真是越发的孩子气了。”
“若你让我进去了，我自然也就不会这般了。”
“那殿下便回楼上去罢，让郡主等急了，怕又不是一顿皮肉之苦了把？”
“你知道的很多？”
黑色牛皮所制的靴子碾过糖糕，莫耀霖抬脚往中央高楼走去，手里捏着一块洁白的糖糕，边吃边念叨着难吃。
老人家将那大锅的糖浆端起，那佝偻的身躯，不知道从哪多出的这一身古怪的力气，径直端起那一大锅糖浆，倒在木桶内，而他转过身来，面容如同鬼魅。眸子被粗糙的手法缝合，横七竖八的伤口布满整张带着皱纹苍老风干的脸，嘴上更是裂开两道伤口。
用围裙擦了擦手，原本佝偻着身躯的老头子突然毫无征兆的直起身子，嘎嘣嘎嘣骨骼重组的声音在昏暗的小店内格外骇人，不过一会，就变成了一个青年人的模样。如同鬼魅的面容不变，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走出店铺。明明已经被缝合的眼睛如同看得见一般，低头，看着满地散落的糕点，喃喃自语着。
“可惜了，今日这可是做的最好的一锅。”
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捡起几块尚且还完好的重新摆放好，身影一晃，从眼前消失。
夜色朦胧，早已被伺候着换下一身染血衣袍的莫耀霖倚靠在窗前。门外大军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攻城，向来繁华的金陵城中静谧的吓人，他却格外喜欢这样静悄悄的月色。他对于平日里熙熙攘攘吵闹的大街早已忍耐许久。
下午那古怪的老头出现在了对面的屋檐之上，他抬头，丝毫不怕他那骇人的面庞。
“解药送去了？”
“是。”
“啧，我那自作主张的阿姐，莫不是想将长安一并毒杀了么。”他拨弄着自己刚洗后半干的发丝，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真麻烦，为了他们的所谓大计……若不是被她拦着，长安怎会嫁给那无用男儿。”
“殿下倦了？”
“倦了，厌烦这般来回厮杀的场景了。”他的发梢染着淡淡薄红，是血渍挂在上头，太久了，已经清洗不去印记，“你看，我被关在楼上那么久，杀人都不会了。”
“殿下多虑了。”
“你说，长安还会喜欢我吗？阿姐总说长安嫁给萧呈蔺不幸福，若是他出现在她面前同她说要带她走，她定是会跟着我走的……可我那日瞧着，好像不似这般说法。”
“人毕竟是有感情的，相处这些年下来，多少是会有感情的吧，更何况萧呈蔺都为了慕长安大义灭亲，这般魄力，目前许是没有他人还可以做的出来的了。”
“大义灭亲？我也可以的，你说长安会不会厌极了阿姐？”
“殿下慎言。”
“真是无趣，你越发的无趣了，萧定安。”
“殿下莫不是叫错了？”
“嗯？或许是吧？”他起身，伸出手，意识他抱自己，“走吧阿穆，带我去城外看看，长安这会得了解药，应当是高兴的罢，我好久没瞧见她笑了。”
“许有不妥，郡主发现了，殿下……”
“吃一顿鞭子罢了，我难道吃的还少了么？”
他有些不耐烦起来，穿着一身里衣就要攀爬出窗，好看的眸子直视着他，满是警告，“你是我莫耀霖的人，还是她尚明华的眼线？”
“是。”
阿穆上前，将白发的殿下抱起，转身跃下。
隔间，昏暗房间内，早晨哪些替阿霖梳洗的侍女在她身后跪着，声音低沉，明显是个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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