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里边……还有我母亲的事儿？？”
老爷子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道：
“其实，你父亲准备跟你母亲结婚的时候，那会儿我们父子间的关系，就已经趋于缓和。”
“可是呢，因为我的顽固，跟杨九合那个老东西一起共事的时候，经常跟对方拧巴着来。”
“——而这，也直接导致你父亲没有被杨九合那个老东西看上；我呢，知道你母亲是杨九合的闺女后，也威胁你父亲不许跟你母亲在一起……”
“可最终，你母亲还是跟你父亲结了婚，然后又有了你……”
“可是，等你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那一天，就……出事儿了！”
“你母亲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在临江，而且是跟好几个老军医在一块。”
“——你爸请那么多放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气的医生，弄进咱们贺家，就是学习我呢！”
“你爸也知道我在临江，就是始终装不知道，没去找过我一次。”
“我心里就很生气，接到他求助的电话，让我请那几个业内专家过去救你母亲，我还以为问题还没到不能解决的程度。”
“就试图用你和你母亲的生命作为‘筹码’，跟龙象那小子施压。”
“‘我可以救你老婆孩子，’当时我是这么对他说的，‘但是，以后你得全听我的！’”
“你爸犟啊，就跟我不断地掰扯……”
“在这期间，我们耽误了救你母亲的最佳时间……”
“后来发生了什么，相信，你爸生前已经对你讲过了，我就不多说一些了……”
说到这里，老头儿再次暂停下来，悄悄观察着大孙子的表情。
良久，贺一鸣才强忍着痛哭出声的冲动，问道：“那后来呢？”
老爷子艰难的端起茶杯，想喝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可双手哆嗦的太厉害，气得他又将茶杯顿在桌子上，道：
“自那之后，我跟你爸之间，就此永远决裂！”
“可当你奶奶得知，你活下来的事情后，就总催我主动找你爸道歉赔不是。”
“关键是，我要这样做有用的话，我早就干了！”
“你爸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我这个当老子的还能不知道？”
“恐怕，就算我主动找到他，再怎么道歉赔不是，你爸都不会原谅我……”
“但我还是偷偷让人一直在寻找你，也找到了，可是贺龙象安排了不少他自己的人，同样在暗中保护着你，以至于，我这个当爷爷的想要见一见大孙子，总是见不到……”
“再再后来，我也操心不动了，就把人都叫了回去。”
“哪成想啊，贺龙象那个短命的臭小子，两年前忽然就没了……”
“我寻思，别看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为儿子报仇，也还是能做到的！”
“在你带人去青省以后，我也来到了家里，跟你继母长谈了很久很久。”
“最终，我选择尊重你继母的意思，不再过问贺龙象的事情；我想，如果你爸当时还在，可能，他也不会让我插手他的事情吧？”
“在答应了你继母提出的条件——不要将我来你们家的事情告诉你——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
终于听完爷爷说的那些陈年往事，一时间，贺一鸣的内心非常的复杂。
一面，他替自己的母亲不值。
要不是当初爷爷跟贺龙象他们爷俩闹别扭，很可能，自己的母亲便不会死在手术台上，而自己也会是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命运。
至少，没人敢欺负他！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待这件事情，他又觉得，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在揪着不放，也没有任何意义……
贺一鸣的眼前，不断浮现出以前的种种画面。
生母留下来的那唯一一张照片，姥姥姥爷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哪一支被好好珍藏着的翡翠横笛……
这些画面都是静止的，像是古旧默片里，一帧一帧呈现在大银幕上的画面。
古朴，充满质感。
让他能够以旁观者的角度，再去认认真真的细看。
那些犹如电影中一张张暂停下来的画面，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中，也包括之前一直困扰、让他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比如，贺龙象为什么一直坚称，他之所以那样对待贺一鸣，是因为他对妻子的离世，积郁在心里的所有不快、懊悔、悲伤……全都发泄到了贺一鸣的身上。
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事情并不跟贺龙象说的那样。
甚至完全相反！
再比如，此前贺一鸣不是没有问过自己的父亲，有关于父亲的家庭，或兄弟、父母、姐妹等等的家人、亲戚。
可是贺龙象每次都三缄其口，从不愿给予正面的回答。
还有姥姥姥爷、舅舅、表哥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那难以掩藏的躲闪眼神……
——原来，这一切，竟隐藏着这么多的陈年秘密啊……
贺一鸣忽然不想再跟书房里的这些人，再浪费哪怕一句话。
因为他自认没权利替贺龙象原谅他们！
人死如灯灭，这话不假；
事情已经过去，人得往前看，这话也不假；
问题在于，当初驮马山的贺家，遭受那么多人围攻的时候，书房里的这些人，又在干什么？
凭他们广大的人脉关系网，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一直都作壁上观！
“那么，说到这里，”贺一鸣抬手看看腕表，道：“事情已经掰扯清楚了。”
“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两位老人需要休息，这俩孩子明儿一早还得上学，我就……不留你们了，啊，慢走。”
一大家子人相互看了看彼此，面色各异。
老头儿老太太的神情都很悲伤，贺龙海两口子都是‘不出所料’的表情，那对小姐弟一脸的倦容。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脸继续死缠烂缠。”
沉默片刻，贺龙海站起身，淡淡的道：
“眼下，我知道有人还在针对你们家，这次过来，除了想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说明白之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关于湘省的端木瑞安，并不只是表面上那么没用；现在，某些人正准备暗中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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