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宗政帝忽然出声。
皇后低头应声：“陛下，臣妾在。”
“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闻言，皇后微讶，只是她很好的掩饰掉自己的意外，声音如常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陛下不会错。”
宗政帝抿了抿唇，“朕是九五之尊不假，但朕也是一个普通人，和天底下所有男儿一般，皆为人子。”
皇后没有再接话，只是将头低的更低了。
宗政帝仿若也不在意皇后说不说话一般，只见他在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朕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母后，她好像真的老了……”
在宗政帝的心目中，太后就好像是一座山，一座永远不知疲倦为何物，直挺挺矗立在那，对多数人给予方便，同样也会让其他人感觉到碍事挡路的一座大山。
在他眼里，太后更大程度上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几乎忽略了，她不只是太后，还是生养自己的母亲！
更忽略了，无情的时光已经在侵蚀着她的躯体，让她一日日老化。
直到今日，直到刚才，他看着她不省人事的躺在那，即便是人事不知，也依旧清楚的看到她面部的不自然。
也是在那时，他才清晰的意识到，母后已经不再年轻了。
“陛下，太后娘娘醒了。”正在宗政帝心中感慨之际，林嬷嬷一脸惊喜的跑了出来。
闻言，宗政帝连忙跑进了内殿。
“母后，母后，您感觉怎么样？”一进内殿，宗政帝便直奔太后的床前。
迷迷糊糊中的太后将宗政帝着急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下不禁意外。
只是既然演戏便要演全套。
太后眼睑半阖，继续装作眼斜嘴歪的模样，口齿不清的呢喃着姬寒莳的名字。
没错，这就是谢如玉的主意。
这个时候求情是没用的，即便他们认为是求情，但在宗政帝眼里，恐怕就是胁迫，威胁，只怕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姬寒莳，且会加重眼下的惩罚。
所以，求情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的，而她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装病，而这装病的人，非太后莫属。
第一，皇后若是装病，宗政帝极大程度上不会上心，第二，皇后一直以来身体极好，若是冷不丁的病了，宗政帝必然会起疑，第三，姬寒莳装病这一条更行不通，他和皇后的处境差不多，第四，琼华若是装病的话，也没那么大的分量。
只有太后不一样。
其一，太后前不久刚刚因为生气中风，她若是装病可谓是顺理成章，其二，中风中两次并不是罕见事，其三，太后又向来看重姬寒莳，一时着急生病也是情理之中。
最关键的也是第四，太后不论和宗政帝再如何的母子失和，也终究是血脉相连的母子。
至于沈太医那边，完全不用担心，太后有令，他必然服从并配合，就算太后不命令他，只要谢如玉出面，他也会卖谢如玉这个面子。
种种因素使然，自然也就有了现在。
太后病中，心心念念自来最看重的孙子。
不论是出于何种心情，宗政帝都不会再继续惩罚姬寒莳。
果然不出谢如玉所料，在听闻太后念着姬寒莳的名字，宗政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便下令将跪在御书房门前的姬寒莳找来。
并免了对他的惩罚。
“母后您放宽心养好身子，太子马上就到了。”
听着宗政帝的话，太后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缓缓睁开半阖的眼睛，对上宗政帝满含担忧懊恼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唤着他的乳名：“宸儿……”
宗政帝微顿。
这声宸儿，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一时间勾起了过去最久远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中，母后还很年轻，而他，也正是最年轻之时，那个时候，母后不像现在这般叫他皇帝，而是亲切慈爱的唤着他的乳名。
宸儿。
“母后……”
宗政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紧紧握上太后的手，“母后，母后……”
太后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缓缓闭上眼睛，热泪随着她的动作溢出眼眶。
见此，宗政帝也不禁红了眼睛，动情道：“母后，您一定要好起来，只要您好起来，儿子什么都听您的，以后也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母后……”
此时此刻，他才觉得，比起其他，他更不想母后有事。
只要母后平安健康的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宗政帝喉头哽咽，捂着脸羞愧自己活了半辈子了，却直到现在才明白。
“陛下……”
宗政帝回过神来，看向沈太医，“母后情况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太后娘娘此次比之上次要严重的多，需得好生静养，微臣斗胆，娘娘日后不能再生气了，不然的话……”
剩下的话沈太医没有说出口，可即便他没有说出口，宗政帝也听明白了。
“朕知道了，那母后她的嘴和眼睛……”
“微臣接下来会每日为太后娘娘施针，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微臣只能说，尽力而为。”
“莳儿，莳儿……”沈太医的话刚说完，床上的太后再度呢喃起姬寒莳的名字。
闻言，宗政帝忙斥责道：“太子怎么还未来？你们都是怎办差的，再去催催！”
宫人们连连应声往外跑。
“母后您别急，莳儿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姬寒莳是在大约一盏茶后到的。
看到心心念念的孙子，太后的精神好了不少。
见状，宗政帝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宫人来报，高妃及几位妃嫔听闻太后娘娘病了，特来探望。
宗政帝随意的摆摆手，“让她们进来。”
不多会儿，高妃便带着两个同行的妃嫔进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宗政帝叫了起。
姬寒莳拱了拱手，“见过三位娘娘。”
“太子殿下。”
“你怎么过来了？”待姬寒莳他们行过礼，宗政帝面色柔和的问高妃，注意到她衣衫单薄，皱了皱眉：“外头冷，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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