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似乎在回避素雪的目光，这位昔日最骄傲的男人，现在却对着一个小女孩吞吞吐吐，面有愧色：“他们发现我的腿好了……”
“然后？”素雪挑了下眉。
其实她已经猜到接下来安德鲁要说的话了。
“这真的是个意外。”安德鲁小心翼翼道，像个犯错等待惩罚的小朋友，“他们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无法解释，前天他们检查的时候还是糟糕的情况，我从未离开过医院，突然间就恢复了，这太匪夷所思。我不得不告诉他们，我从寻找到了国外的一位名医……”
安德鲁越说越小声，他答应过Wendy要保密，现在却没有遵守诺言，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当然，他不会那么傻，真的将Wendy供出去。
“抱歉，但是我实在没办法解释，他们当时的眼神，简直要吃了我。”
安德鲁烦恼道，他现在还记得那群业界顶尖的医生，在发现他腿部的软骨已经修复完毕的时候，当场石化震惊的表情，似乎遭受了某种无比沉重的打击。
是他们看错了吗，还是他们误诊了？
安德鲁先生现在的关节活动承重状况明显良好，这……这不可能。
前些天他们还一直为这个难题焦头烂额呢！
是在做梦吧。
众医生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在做梦之后——
再看向安德鲁的眼神，无比火热，仿佛看着一具十分具有研究价值的人体。
安德鲁现在一想起来，还会浑身哆嗦。
这群人本质上，还是一帮医学研究的狂热分子啊……以攻克各种医学难题为最幸福的事情。
刚开始那群人目瞪口呆完之后，还惊呼这是个奇迹，怀疑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因素影响了软骨，让它重新生长而出：“安德鲁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吗？你的关节软骨已经复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的自愈能力？这不可能——软骨是不可能自愈的，它是一次性的，这太神奇了……不可思议！”
安德鲁觉得，他当时要是回答“是”，这群人就会把他从里到外研究个透。
那群医生立刻抓了他去检查，并且全程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各种“amazing”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安德鲁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就不能换个新词？而且，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已经被发现了。
同时，他还要考虑怎么跟Wendy说，她现在的身份，曝光的话，不仅仅是让大众惊奇的问题，而是还容易惹来各方的争论和其他方面的关注。
安德鲁不傻，亲身体会过接骨木的效用，他会不明白这种植物的珍贵价值吗？
每一个像他一样的病人，都会渴望能够遇见这样一株神奇的植物，换取一具健康的身体，这样的交换，太划算了，所有人都愿意用尽自己的能力和财富去交换。
势必会让接骨木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和寻找。
“Wendy，我真的很抱歉，我医疗团队里的那一个个医生，都是实验狂人，不过我们签订的合同里，也有保密条约这一项，我不会让他们说出去的。”安德鲁认真道。
他仔细观察着Wendy的神情，肖恩也转头看着她，等待她的意见。
而素雪呢，只是刚开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就淡定道：“没什么，你不用太自责，这事情本来就没办法长久地瞒下去。而且，事实上……我已经半途改变主意了。”
“什么？”
安德鲁刚想问，她改变的“主意”是什么，病房的门突然响了——
“……请进。”安德鲁说。
门一推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激动的：“安德鲁先生，检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您的关节软骨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车祸之前的状况更好，没有任何磨损，像是完完全全新生的，这简直就是医学上的奇迹……”
两位明显是西方面孔的医生，带来了安德鲁检查的片子，就差冲到安德鲁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这个发现多么多么重要，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有这么激动，盯着安德鲁的眼睛亮地出奇——饶是Wendy都退避三舍，假装木头人。
这两位医生，太狂热了。
安德鲁看看自己的妻子伊莎贝拉，又偷偷瞄了瞄装不存在的Wendy和肖恩，欲哭无泪，谁来救救他啊……
“请冷静一点，两位。”安德鲁无奈道。
不想他这一句，反而刺激地两位医生情绪更加激动，显然有点被某种东西弄上头的感觉，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德鲁说：“不，安德鲁先生，我们真的完全无法冷静，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对于人类而言束手无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不可逆的损伤也可以替换，新生，在与衰老和时间的抵抗上，医学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虽然我们并不清楚那位医生到底是怎么办到，但这真的非常重要，请务必告诉我们那位医生是谁，他在哪儿？”
此刻他们一定很想剧烈晃着安德鲁的肩膀，让他赶紧说出来。
现在两人不动手，就已经是很克制了。
安德鲁：“……”
“呃，两位，我记得我们有签过保密协议。”
两位医生还想解释些什么，安德鲁打断了他们：“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这需要我和那位医生谈谈，如果他允许的话，你们可以对此进行研究。”
安德鲁的目光越过他们，向Wendy询问。
素雪点了点头。
表示愿意同他们谈，可以披露给这些医生。
安德鲁微睁圆了眼睛，有些意外，之前说好的绝对保密呢？
其实，在去寻找接骨木的时候，素雪是压根没打算把整件事情，包括接骨木，公之于众的。因为这种植物药效神奇，数量稀少珍贵，研究人员短期内也无法模拟出完全相同的东西，最后必定束之高阁。
但是，从百草空间得到接骨木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或者说，兔子先生让她改变了想法。
他们必须普及这些植物，而目前也有普及的条件。
就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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