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身后的弟子团们松了口气，叶红鱼神色复杂，叶青意味不明，七念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唐皇离开了，留下夏侯的妹妹，唐皇的皇后痛哭不已。
这场决斗已经临近尾声，胜负已分。
夏侯败了。宁缺胜了。
随缘甚至能听到每一个关注着这场决斗之人的舒气声。
所有人似乎都在盼望着宁缺胜利，就像夏侯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在祈求着夏侯死去。还有一大群人希望夏侯最好在死前带走宁缺。
“……我不管你是不是冥王之子，但是，黑夜来临之际，只有你才能保全唐国，保护我那可怜的妹妹。”
“西陵想借我的手让咱们同归于尽。记住，他们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别这么快就死了。在这个不公道的世界上，为自己开出一条路来吧。”
“别学我。”
夏侯说完，落寞的抬头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抬手将宁缺送到了桑桑身边，安静地站在冰面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和尚，你似乎在犹豫？”
“犹豫什么呢？”
随缘耳边响起了夫子的声音，令随缘回过神来。
“你想救他？”
“想救就救嘛。犹犹豫豫的想什么话。”
“夏侯与小十三的恩怨已经结束，想救就救吧。”
“我也很好奇，救下他，是什么样的。”
“和尚，在你看到的未来里，夏侯应该是死了吧。”
夫子的声音源源不断地在随缘耳边响起。
“你我怕了这么久，还没有小十三看的透彻呢。”
“和尚。再试一次吧。”
“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即使失败了也无妨。咱们总不能让小十三超过去吧。”
随缘终于被夫子说动了。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湖面上，伸手抓住了夏侯的胳膊，体内修为化作滔滔不绝的江海涌入夏侯体内，夏侯体表大盛的红色光芒被重新压制了下来。
“前辈！”
身后的弟子团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呼出声。
夏侯本已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候死亡的降临，此时察觉到体内的异样，错愕地睁开了眼睛。
“阿弥陀佛。夏侯施主……”
随缘一语未完，脸色微变，体内佛光大盛，将两人团团笼罩在其中。
就在刚刚，夏侯体内本已压制下去的红光再次涌了上来。
无论随缘如何压制，这红光总是顽强的重新涌现上来。
“多谢前辈的心意。”
夏侯也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此时那颗被做了手脚的通天丸药力，与随缘输送过来精纯的修为已经将他的身体化为了战场，凶狠的厮杀起来。身为战场的夏侯被折磨的痛苦不已。
“夏侯气海雪山已破，还请前辈放手吧。”
随缘“望”向夏侯，没有出声。
“早听闻书院夫子有一至交好友佛法精深，连悬空寺首座都要向其求教，今日能见前辈一面，夏侯心满意足了。”
“前辈，放手吧。”
随缘体外的佛光渐渐减弱，最终消失。
夏侯冲着随缘笑了笑。
“多谢前……”
一语未完，整个人便化作了一片飞灰。
此时，夫子的弟子团已经跳下了湖面，正围在桑桑与宁缺身边，搀扶着他们往外走。
余帘见随缘脸色异样，走了过来。
“前辈？”
随缘没有理会她，愣愣的捡起被宁缺斩断的长枪，朝着湖边走去。
桥上，七念犹豫了一下，来到了随缘面前。
“弟子七念，见过随缘法师。”
“哦？哦。七念啊。”
随缘一手攥着一节长枪，愣愣的应了一句，继续往前走着。
七念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打扰随缘，转身走到书院弟子身前，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递了过去。
随缘就这么抓着长枪，浑浑噩噩地在街上走着，慢慢的走出了城，走过了河水，走上了山。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置身于一片深山野林之中。
“和尚。”
他回过神来，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夫子叹息着，出现在了随缘面前。
“和尚，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背负着多大的重担。但这只是一次试验，失败了便失败了。总有其他办法的。”
随缘坐在了地上，随手将两截长枪丢在地上。
“你不懂。”
夫子点了点头，挨着随缘坐了下来，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后，递向随缘。
随缘接过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
“如果永夜就是未来呢？”
他低声说着，不断往嘴里灌着酒水。
“如果这就是未来呢？”
“你该怎么办？”
夫子将目光从天上的星辰上收了回来，偏头看了看随缘，没有回应随缘，反而摇头说道
“你越来越不像和尚了。”
随缘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
“清规戒律本就是给修行未到之人准备的，戒律是用以约束己身的。”
“我喝酒吃肉逛青楼，心不惹尘埃，我还是我。”
夫子抢了一把酒葫芦，被随缘躲了过去，没抢到。只好收回手臂。
“我不知你以前是什么样，但从你喝了我的酒后，就越来越奇怪了。”
“和尚。你说你是和尚，喝酒吃肉逛青楼，还跟我打赌，你真的还是和尚吗？”
随缘顿了顿，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我还会背佛经，修习的是正统佛法，身怀佛光，穿袈裟，踏僧鞋，我不是和尚，是什么？”
夫子摇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从第一次遇见你开始，我就感觉你不像和尚。”
他往天上指了指，继续说道“就好像这天一样。”
“世人信奉昊天，畏惧冥王，这才造就了将军府的惨案。但又有几个人知道，昊天就是冥王呢？”
“昊天至纯至净，冥王至邪至暗，两者本就是一体的。”
“和尚，你们那个世界，是不是也有许多人像他们一样，会入魔呀？”
随缘百无聊赖地点着头，继续往嘴里灌着酒水。
此时的随缘已经有些微醺了。
他曾与夫子比试过，两人不用修为化解酒力，随缘只喝了几口，就醉得东倒西歪起来。
夫子看着喝酒如喝水的随缘，心疼的咧了咧嘴，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酒葫芦抢了回去。
“和尚喝醉了。”
夫子嘟囔着，扛着随缘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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