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见了？怎么不见的？”明太妃声音一如方才那般淡然。
织月咬了咬牙，有些踌躇。
明太妃见状，便低声道，“公主？”
织月这才似乎突然回过神来，眉头轻蹙，眼中还带着几分惊惶，“此事说来有些蹊跷，月儿自幼长在佛门，对鬼神之事还是有几分相信的，只怕太妃娘娘会十分怀疑，所以月儿不敢说。”
“不敢说？”明太妃挑了挑眉，神色却是一顿，半晌才笑着道，“如果公主觉得害怕，那便让你身边的宫女来说好了。”
洛水闻言，飞快地抬起眼来望了一眼明太妃，面色有几分苍白，倒是让明太妃微微一怔，心中也带了几分犹疑。
织月叹了口气，“那些宫女禀报的事情你知晓得最清楚，便你来说吧。”这话是对着洛水说的。
洛水闻言，才咬了咬唇，跪了下来，眼睛周围似乎有些红，半晌才轻声道，“回禀太妃娘娘，那两个人是昨儿个一早发现不见了的，前天公主不在殿中，宫女们就散漫了几分，晚上到了掌灯时分也就聚在说着话，瞧见那两个宫人悄悄提着灯出了殿门。宫女们几乎都是那两人在教导，平日里关系也挺好的，便起了好奇之心，想瞧瞧她们二人在做些什么，可是却让她们看见……看见……”
洛水的深思似乎有些恍惚，好像被吓到了一般，明太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拍了拍椅子扶手道，“看见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洛水连忙道，“奴婢也只是听其他宫人所讲，说那两人去了西面收夜香院子旁边的一处竹林，二人拿了酒肉出来摆好，又烧了一些纸，嘴里一直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当初的事情她们二人也不过是听别人的吩咐做的，希望贵妃娘娘饶过她们，不要、再来纠缠了。然后，那些跟去的丫鬟便瞧见竹林中似乎有白衣闪动，还出现了……鬼、鬼火……”
明太妃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织月在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带着几分恐惧地道，“那些宫女被吓住了，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回了揽星阁，只是，那两个嬷嬷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宫中祭拜是禁忌，月儿宫中的人触犯了这样的禁忌，月儿御下不严，十分失责，所以一直没敢来禀报，直到宫女们说出那日晚上之事，月儿派人去查了那处竹林，确实有祭拜过的痕迹，那烧掉的纸灰上还带着血迹，月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急忙来给太妃娘娘禀报了……”
“荒唐，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简直是无稽之谈，哀家会让人去查那两个宫人的去向，你放心好了。”明太妃皱着眉头，冷着声音道。
织月连忙点头，“如此，那便有劳太妃娘娘了。”
明太妃的目光落在织月身上，半晌才道，“月儿过不了多久也要出嫁了，方才月儿说起宫中的人资历都比较小，才想起来，之前月儿身边似乎一直都没有教导嬷嬷，许是因为你离宫较早，不过你如今在宫中，而且即将嫁人，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有个教导嬷嬷来教导的，哀家身边，除了玉嬷嬷，倒是还有两位嬷嬷，李嬷嬷和徐嬷嬷，都是十分得力的，待会儿，你便带回揽星阁吧，以后你嫁入宸王府也有许多要学的地方，有她们二人在，也好些。”
织月心中冷冷一笑，暗的不行，如今已经想要明目张胆地往她宫中塞人了吗？还用了大婚这样让人难以拒绝的由头。
“太妃娘娘对月儿真好，只是，太妃娘娘身边一共也就三个嬷嬷，若是月儿一下子便带走了两个，只怕太妃娘娘身边的人手不够，太妃娘娘如今执掌六宫，身边自然是缺不得人。”织月浅浅笑着，眼中却是无比的坚毅。
她便以为自己是个好拿捏的吗？
“况且，之前母妃去来凤城行宫待产的时候，也帮月儿向父皇求了此事，父皇说，等母妃生产了，便让人去请严嬷嬷和郑嬷嬷来教导月儿，严嬷嬷是父皇的奶嬷嬷，郑嬷嬷也是母妃极其信任的。
要不，月儿去回绝了父皇，就说太妃娘娘帮月儿安排好了……”织月微微蹙眉，似是十分烦恼的模样。
明太妃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恨了起来，元帝竟然早有安排，为何自己不知道？
“严嬷嬷？哀家记得她四年前便已经离宫了，她儿媳妇给她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家带孙子呢。”明太妃突然又想起此事，便慢悠悠地开了口道。
织月扬起眉，笑容浅淡，“是，也不知道父皇怎么与她说的，严嬷嬷终归是答应了，说她孙子已经四岁了，过几个月便送到私塾念书了，便应了下来。估摸着，差不多再过个三四月，严嬷嬷便会进宫了。”
明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半晌，才笑了笑道，“皇上是严嬷嬷一手带大的，严嬷嬷自然是最好的嬷嬷，既然皇上已经安排了，那哀家便不必费这份心思了。”
见自己目的未达到，再想起方才织月所说之事，明太妃心中乱得紧，便让织月退下了。
织月见明太妃神色不佳的模样，心中的猜想更重了几分，便叫了人好生留意着长春宫的情况，第二日一早，阿音便来回报了。
“公主，昨儿个长春宫那位似乎是做了噩梦，半夜被惊醒了，一直喊着‘敏儿，不要，不要’的，后半夜，长春宫的寝殿亮了一夜的灯。”
织月用茶杯盖拂去面上的浮沫，笑容浅浅，“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那位的反应，明显是亏心事做多了。”
阿音想起另一件事，便又连忙道，“公主，梦婕妤昨儿个傍晚去了拂美人宫中，两人似乎聊得很开心呢……”
织月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长春宫接连闹腾了差不多十来天，夜夜都听见明太妃的惊叫声。
据闻，明太妃每天掌灯时分便让宫人将长春宫中所有的灯都点了起来，整个长春宫被照得亮如白昼。
只是，似乎也没什么用，明太妃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第十二日的早上，在众嫔妃的面前，终于昏了过去。
织月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明太妃晕倒的当日，揽星阁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冯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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