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锦瑟一下语噎，她又背过身，踏着青青的小草，顺着蜿蜒的小路走到一处高高耸起的青岩石上。
这里有十里桃林，上千年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景色美轮美奂，粉色的桃花瓣从枝桠飘离之后却并不坠地，而是在空中漂浮上下翻飞，将整片天空妆点成桃花海洋。
但是这般美景却入不了日均的眼，在日均眼里，锦瑟才是真正的画，美得如同一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画，她的一举一动都对他透着一种诱惑，哪怕是她现在什么也没做，就仅仅只走了那么一两步。
哪怕她的背影里填满了浓的让人不耐的落寂。
日均见她站在那里极目远眺，也跟了上去，站到她身边。
“我刚刚并没有调戏你的意思，你如果真想哭，我借你肩膀，我说真的。
你伤心别憋着啊，憋心里难受。”
锦瑟摇摇头，“我从头到尾都不想哭，哭，是软弱的表现。”
许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哭泣，日均下意识摇头，“别的女孩子都哭，一哭，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有人双手奉上，哭着，才有人宠。”
“也许吧。”锦瑟勉强的笑了一下，她以前也用眼泪为自己换过东西，有时候哭泣确实很管用。
她顿了顿又道：“以前，哭得太多了，后来发现，眼泪这东西还挺珍贵的，轻易不能掉。”
“那你是在为了那个紫檀匣子难过吗？你不想送就别送，重明又不缺你这点东西，我去给你要回来。”
日均说着就转身，锦瑟见他较真，怕他真去，连忙拉住他，“不是，那紫檀匣子本来是送给他的。”
“那你为什么难过？”
锦瑟一愣，她并不想和人谈心事，她松了手，接着又收敛了脸上除去微笑多余的表情。
“你有没有听到她们刚刚的谈话？你不介意吗？
你是凤鸣山的人，凤鸣山很得天帝看重。
我是一个不祥之人，你别和我走得太近了，对你不好。”
日均不知怎么的，听了这话就气恼了，“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他们说的话和我没关系，我想和你做朋友，他们还管不着我的事！和你走得近又如何？怎么会对我不好？！”
锦瑟被日均的反应吓得身子一抖，她咬了咬唇内的嫩肉，“你和我走近了，会被他们排挤的。”
“我以前做的事，没有人瞧得起。”
“就连我……我也看不起自己。”
日均没想到锦瑟会这么评价自己，让他一时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锦瑟，突然，他伸手绕过锦瑟的腰间，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他用力按压住挣扎的锦瑟。
“别这样说。
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都和现在没关系了。
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不坏，你还救了我，不要这样自我贬低。
你听听我的心跳？没有慌乱吧，说明我没说慌。”
锦瑟从来没有被男人这般突然的抱在怀里过，哪怕她想尽办法嫁给了重明，可是她却连重明的衣服边儿都没碰到。
在被日均抱进怀里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了。
反应过来就是慌乱，可是听着他的话，锦瑟突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她多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她知道，她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她突然低低的道：“我不会原谅自己的，一辈子都不会，这无关他人。”
这是她自己给自己的，惩罚，坏人，不值得原谅。
她一把推开日均，头也不回的朝下飞跑回了瑶池宴会。
不曾想，她出去放风的这会儿，天后已经到场了。
她刚一进去，天后就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微笑着朝她招手，“阿瑟，过来，让母后好好看一看你。”
锦瑟顿住朝座位迈去的脚步，变了方向朝天后走去，五百年，天后的容颜丝毫未变，依旧是那么雍容华贵，绝代风华。
她走到距离天后两米远的地方顿住，再和天后如同往昔那般亲近，她已然不敢想。
她弯下双膝，跪下，挺直脊背，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朝天后叩首道：“民女锦瑟，拜见天后娘娘，恭祝天后娘娘吉祥常在。”
天后嘴角的笑意有一秒停顿，不过转瞬即逝，她让芙薇扶起锦瑟，带她走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拉着她的手感慨道：“芙薇说你变了许多，之前我还在想，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如今看来，变得最多的不是外形，而是距离。”
“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到，你都不愿再唤一声母后了吗？”
锦瑟想起这声母后的由来，她心下黯然，其实在她被天后收养时，她唤天后做义母的，后来，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了重明，天后又对她格外仁厚，她想着自己以后总是要嫁给重明的，便自作聪明的改成了母后。
这一声称呼，直到她被贬斥下界，她还依旧未改。
如今，就在没唤出口前，她还以为自己会唤母后，可是出口的，居然和旁人一样，是一个疏离的尊称，天后娘娘。
锦瑟想起往事，她的眼眶微红，她再次跪下，“多谢天后娘娘恩典，可如今，锦瑟已然不敢再如往昔一般唤您，天后娘娘仅有太子一个儿子，锦瑟唤母后，于理不合。”
姗姗来迟的玄霜听得这话，在心里腹诽了一下，下界五百年，果然还是有用的，最起码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没脸没皮的人，懂得什么叫自知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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