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大毛早就听到了从屋里传出来的隐隐约约秦桑的哭声，但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敢做出一副发现了的样子。
秦柔只当是他没有听见，所以抬起头说道：“她刚才找颖姐姐说话去了，暂时还没有回来，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把账本子给我，等她回来了，我再交给她。”
大毛听了秦桑娇俏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把帐给递给了她。
秦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面对像我这样的人那还好，可万一之后人也这么问你，你还真的就把账本给他了不成？”
大毛憨厚一笑：“因为是你嘛，我当然会给你。”
秦柔听了并未留心，她把账本放在怀里，一面又和大毛往外面走。
毕竟姐姐躲在里面哭多少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连这个妹妹也只能装作没听见，何况是旁人呢？
大毛心里了然，所以也装作不知的模样，随着秦柔的脚步往外走。
秦柔大毛并肩走在一片片落叶上，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悦耳。
似乎犹豫了许久之后，大毛才支支吾吾问出一句：“上回我听桑姐姐说，你们年后就要去往京城了，是真的吗？”
秦柔抿抿嘴微微抬起头，看着前方说道：“水城很好，在这里我也把自己的胭脂生意做的有模有样的了。可是就像姐姐说得那样，我们不能够只是局限在这里。我也想去京城闯荡闯荡，虽然结果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可总要试一试啊。大毛，你难道就没有这么想过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大毛的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我也有想过，但是这个布店本就是林掌柜的，我不过是帮她开个分店罢了。”
“这有什么，到时候你再去京城给林掌柜开个店就是了。”
“可林掌柜在京城已经有了店了，我又如何能够去那里呢？”
秦柔朝他皱皱鼻子说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大不了你就自己出去，单独开一家店，林掌柜也不会多说你什么的。当然，如果你是从林掌柜那里偷师的，我就只能替你羞羞了。”
大毛闻言忙摆手说道：“不，我不会偷师的，就是现在开的这些店也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结果。”
秦柔笑说道：“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再者如果真去了京城，你就再给林掌柜开个分店呗，只要能给林掌柜带好的收益这不还是一两句话的事情吗？”
大毛听了这话，低下了头半天说不出一句。
秦柔见状，微微侧首问道：“怎么？难道你是不敢去京城吗？要真是的话，早知道那次我和姐姐去就带上了，其实京城只是和水城风格不一样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出去长个见识也是好的呀。”
大毛哪里是不敢去京城闯荡呢？在这里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想要回到京城中去了。
可如果没有任何准备，就这么去了京城，他没有办法想象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陆家估计还在找他们兄弟三人以及奶奶。
秦柔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又说道：“我也不是强逼你一定要去京城什么的，就是我觉得你竟然能够在水城做出不错的成绩，那在京城应当也不会差，那怕只是积累一下经验也是好的。用我姐姐的话说，你现在年轻，还有资本能多出去看看，就要尽量出去看看。”
大毛点头，转而又问道：“那你和桑姐姐是不是会一直呆在京城，往后都不怎么回来了？”
秦柔摸了摸下巴，抬起头看着正在往下落的一片叶，眼神微凝：“水城很好，京城也很好，繁华又热闹的我很喜欢。但是比起这些，我还是更喜欢在村里的生活。”
大毛闻言脚步微顿：“为什么？难道不是越繁华的地方越好吗？”
至少在大毛的心里，他的家乡是要比通县好太多了。
“繁华的地方的确好，这我当然不能否认，但是眷村的生活节奏更适合我一点，而且那里还有许我喜欢的小伙伴，像宋嫂子家里的宋小山，宋小文，还有刘婶家的刘大丫，刘二丫他们。”
“我这出来大半年了，虽然时常会写信给他们，但见不着面还是不一样的。离开眷村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往后不会太怀念这个地方，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这是我姐姐对我说过的。”
“可每次我在他们的姓里读到那些我曾经非常熟悉，而现在无法去做的事情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些失落，以至于让我越来越怀念那个地方。”
“总之，比起这里的繁华荣盛，我更喜欢眷村的质朴清新。你呢？大毛，我记得你之前本来就不是通县的人，好像是从别的地方过去的，你的家乡是怎么样？你现在怀念它吗？为什么总是不回去呢？”
面对其中的一大串问题，大毛都不知从何而答。
“我也很怀念那个地方，但是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我……还是算了吧。”
秦柔笑着问他：“怎么？这难道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吗？”
无心问出这个问题的秦柔，也无心去听大毛的回答，而是迎着突然来的一阵风去追逐一片片的落叶，好像又回到了在眷村药田里奔跑着采摘药材的时候。
大毛看着这一切，突然感觉如鲠在喉，莫名其妙的悲伤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只当是风迷了他的眼睛，所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迈步追上了秦柔。
而在里屋的秦桑在哭过一阵之后，才终于缓了过来。不过多半不是因为觉得哭够了，而是哭累了，甚至还有点困。
周颖看她揉了揉眼睛，于是笑着说道：“怎么，是不是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周颖的这番话，秦桑才恍然回过神来，朝外头看了看天色才自嘲笑道：“没想到我竟然哭了这么久。以往，我可是断然不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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