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了一枝花瓶，看着上面细细描摹着的一株荷花，低声笑了。
“这分明就不是从前那样的花瓶。”这个摆设布置的算是有心，也算是粗心。
“母亲，儿子回来了，只是再也看不到你了。”赵嵘岸喉咙发紧，却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在心中默念着。
“大皇子，这是五年间北域发生的大小事情汇总的账目。”
说着一个下属将一沓厚厚的纸张递给了赵嵘岸。
赵嵘岸将这些纸张一一拿起看过去。上面有许多他在通县的时候就已经获悉的消息，但是也有不少是他无法在那个时候看到的。
“五年间，原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赵嵘岸放下最后一张纸，嘲弄的说道。
毕竟他在这五年里，除了想办法活下去，几乎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情了。
在眷村的后山里面，他度过了五年非人的生活，自然也无法体会到为人的快乐。
以至于他在看这些消息的时候，都无法将自己代入其中了。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这五年里他没有离开北域的话，现在北域又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这个老国主不会病重，他的势力也不会这么迅速就被绞杀殆尽。而北域和奉国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僵硬。
但现在像这些已经都是徒劳的了。毕竟事已至此辞，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如今他能够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夺回他本来可以获得的一切。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突然二皇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让赵嵘岸猛的一惊。
好在刚才那些属下已经把那一沓纸都拿去销毁了，不然如今这个场面看起来就有些许好笑了。
赵嵘岸站起身，朝着二皇子走去，一面口中说道：“这些年劳烦你在北域照顾父王，又监国处理国事，想来你过得也很辛苦吧？”
二皇子谦逊的弯下的身子向他行了一礼，而后说道：“虽有劳累之时，但也是乐在其中的。哪里比得上大哥在五年间流窜的生活呢？如今你回来了，北域是需要你的。”
看着二皇子故作谦逊的姿态，赵嵘岸内心冷笑，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对他说道：“父皇将如此大任交与你便是信任你，你更要好好珍惜这份信任，去为北域的百姓做更多的事。如今我要是从你手上接过了这顶权力，恐怕还不知道具体要如何做了，哪像你在这五年间积累了那么多的经验。”
二皇子起身皮笑肉不笑道：“在大哥离开的五年间，我虽然做了不少事情，但是常常想，如果这些事情是由大哥来做的话，或许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只可惜当初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哥了。本以为也许我们会此生不复相见，没想到现在你回来了，我如何能够占着这些东西不放手？”
“大哥不如听了我这一句劝吧，等明日去见父皇的时候，我们一起和他说明。把这些权利都一一复归于你，如何？”
赵嵘岸大笑两声，让侍女进来给他二人到了一壶好茶，又将二皇子带到座上坐下，轻声说道：“在这五年里，大哥也看明白了许多事，知道什么是自己该要的，什么是自己不应该去拿的。如今的我已经不想要再被那些烦心的无无用之事缠住自己了。我只想要喝茶、作诗吟赋，陶冶性情，至于这方案牍之事，不如就交给二弟来处理吧，我想落得个清闲自在。”
“想来二弟，应该不会拒绝兄长的这个请求吧？”
二皇子闻言，面上一僵，旋即又笑道：“只是我担心自己没有像大哥这样的才华，到时候又做错了许多事情，岂不是会叫父王失望？大哥如此拒绝于我，真的就只是不想要烦心这些事情吗？”
赵嵘岸没有说话，而是端起了茶，细细抿了一口，幽幽感叹道：“如此好茶，不知细品实在是浪费了。二弟为何不好好尝尝一尝，免得等茶凉之后追悔莫及。”
二皇子端起了尚且温热的茶，看着上面袅袅浮起的轻烟：“原来大哥在外漂泊的这些年，也未曾忘记过饮茶之道。想来从前那般喜爱的事情，也是无法轻易割舍的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旁人面前做出不喜的姿态来，到时候若是没了机会，追悔莫及的人又会是谁呢？”
赵嵘岸转头看向他，依然是浅淡温和的笑容：“不管旁人如何，我是不会轻易后悔的。二弟不必再说这些了，与我一同饮茶，难道不是一件乐事吗？这五年来，我已经想这个场面，不知想了多少回了。”
“大哥，你在这五年间竟然还能一直念着二弟，实属让我内心惭愧。”二皇子再次起身，朝赵嵘岸行了个礼。
赵嵘岸深知现在他面前这个谦逊可亲的二弟，此时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奸利的招数。如今又突然跑过来说要给他让权，不过是想要给他下个套罢了。
他要报复这个人，绝不是现在就着急忙慌的要去拿回他的权利，而是一步步瓦解这个人，让这个人再经受一遍五年前他所受到的痛苦。
可是这一切心历路程都被他在盖在了一副笑脸之下。
“二弟不必如此多礼，不然反倒生疏了。我们兄弟二人，难得能够再次于此畅饮已是难得，又何必总唠叨一些国事往事来搅扰了兴致呢？你若是真看的起大哥，就不要再提这些事情了。”
二皇子闻言，知道这个赵嵘岸是心意已决了，于是也不再多说，重新坐了下来饮茶。
不多时，二皇子觉得口中干涩，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赵嵘岸总是喜爱这些苦茶？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是如此。
“时候不早了，我先行告退了。”二皇子再次起来对赵嵘岸说道。
赵嵘岸自然没有多做挽留，而是目送着他离开了行宫。
一名亲卫出现在了他的身侧，低声问道：“大皇子方才为何不直接了结了他的性命？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后想要动手，恐怕就不是简单的了。”
“你觉得能做出五年前那样的事情的二皇子，会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吗？”赵嵘岸讥讽地说道。
“越是看似简单的方式，越是不可轻易施行的。如果不多加揣测，我们兴许还会像五年前那样，再被这个人算计一次。”
五年前的他，就是因为太相信兄弟之情了，所以才会让自己多受了五年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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