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说了,若是不能和她相守,又有什么用呢?
终于,楚云朗还是开口了,不过,他尽量捡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说:
“其实,我并没有要结婚,订婚也只是个幌子,那时候让高经理告诉你那些,也是形势所迫。”
事到如今,他只能说这么多.
而至于具体的缘由,他却无法向莫婉解释,也不能像莫婉解释。
她知道的越多,危险便越大。
“哦。”莫婉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他说什么,她都是信的。
“婉婉,我......”楚云朗又开口了。
可是,那一番想要表明心意的话,却堵在了胸口,迟迟说不出来。
他多想告诉她,他有多么在意她。
他多想让她,永远陪在他身边。
可他,却不能那么自私,
因为未来,又有那么多的不确定,若是他死了,她该怎么办呢?
莫婉瞧着他迟疑的神色,心中本来涌起的期盼,渐渐黯淡下去
终于,他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去上班吧,放心,我一个人没事的。”
“嗯。”女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走出了门。
她了解楚云朗,也看得出他有苦衷,既然如此,就随他去吧。
形势比人强,这世道,谁又能真的随心所欲?
“号外号外,三辆卡车离奇爆炸,幕后主谋竟是舞厅经理!”
“号外号外,三辆卡车离奇爆炸,幕后主谋竟是舞厅经理!”
.......
去编辑部的路上,沿街的卖报童大声叫卖着。
莫婉听了,立马联想起昨晚的经历来,先是路段被封,而后又见到玛格丽特舞厅门口的那群黑衣人,难道......
“给我一份报纸!”她急匆匆从包里摸出几分钱,扔到了报童怀里。
接过报纸,站在路边展开一看,封面上赫然有一张高经理的照片。
报道称,玛格丽特舞厅的经理高胜,便是昨日卡车爆炸案的主谋,现已被关押,即将接受审判。
莫婉匆匆浏览下来,心中渐渐浮起莫名的恐惧。
以她之前所见,可以断定,这位高经理,私下里是在替楚云朗做事的,而且二人关系匪浅,说他是楚云朗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所以,昨晚的爆炸,极有可能与楚云朗有关......
而恰巧,楚云朗又受了枪伤,出现在她家门口,如果她没有猜错,他必定是无路可去了,才想着来安仁街避一避......
想到这前因后果,莫婉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楚云朗,到底是什么身份?
所以,他早晨的迟疑,也是有原因的吧?
到了编辑部,莫婉依旧心神不宁,虽然竭力用翻译的事务,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一想到报纸上的那条新闻,她心里便阵阵发虚。
安仁街421弄17号。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线,透过小小的方向窗户,投进室内,屋子里现在只剩下楚云朗一人,他虽然浑身无力,却已了无睡意。
眼下的情况,显然对他不利,而他行动不便,更不能贸然出去,便只能待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男人觉得有些口渴,便缓缓支撑着侧了侧身子。
他扯过桌上的杯子,提起水壶准备为自己倒一杯水。
水壶里的水极烫,男人体力尚未恢复,手脚不慎灵便,倒水的片刻,一个抖动之间,便有些热水洒在了床沿边的棉布床单上。
楚云朗忙放下杯子,扯着自己的袖子,去擦拭那床单上的水渍,手腕按压在床单上,竟有些异样的手感。
他有些吃惊,忙掀开床单,又掀开床单下的棉絮被子,下面赫然有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方方正正的,放在床底的木板上。
男人拿起纸袋,用手捏了捏,里面显然有东西,他见封口是开着的,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来看。
里面有几张照片,照片里有莫婉,还有一对气度不凡的中年夫妇,想必,是她的父母。
照片里的女孩,显然是少女时代的莫婉,她眉目傲然、表情矜持,看起来灵气十足。
楚云朗一张张望过去,看着照片里女孩的笑颜,他的眼神也变得温柔深情,嘴角也扬了起上扬的弧度。
男人看完了照片,正要将它们放回原位,他拿起纸袋,这才发现,在纸袋的一角,还有一个折叠的极小的纸团。
他想都没想,便展开了纸团,纸张正上方,赫然在目的,是“出院小结”四个黑体大字。
而病人的姓名,竟是莫婉!
她生病了?
男人心下焦急,一目十行的匆匆往下看去。
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握着那张纸的手,也捏的越来越紧。
像是有一把刀子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心脏,让他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纸张末尾的日期,是对始作俑者无情的指控。
楚云朗看罢,又是悔,又是恨,后悔当时的莽撞,恨自己的粗心。
更有深深的痛意,为那个未见天日的孩子痛,更为备受摧残的她痛......
“楚云朗,你真他妈真是个混蛋!”
男人放下那张薄薄的纸,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男人的苍白右脸上,立马发红,可楚云朗却似乎是没感觉到痛,这样的皮肉痛,和她所遭遇的一切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
屋外阳光普照,透过小小的纱窗,正好照射在床上,可是楚云朗整个人却浑身冰凉,如堕冰窖。
病历上触目惊心的诊断词:“流产”、“大出血”、“无法生育”,犹如数跟尖锐的针,直直的刺入了他的眼睛。
男人只觉得眼底一阵刺痛,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闭上眼,默默想象着:当时躺在病床上的莫婉,该有多么的痛苦无助,又是多么的怨恨委屈,而这一切,都是他造下的孽!
如果当时,他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如果当时,他能多为莫婉考虑一些,
只可惜,没有如果,他对她的伤害,是不可饶恕的。
虽然在北地的很多个无眠的时刻,莫婉的美好和纯真,是他在漆黑压抑的生活里,最明亮的一抹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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