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石狮子后面的那个人坐靠在墙根处，蜷着腿将头埋在膝盖处，手臂弯起来挡着头，似乎正在睡觉的样子。
“这，这不是……”商清以惊呆了。这个看起来跟市井流民一般无二的灰医人，不正是昨日在竹林中见到的刁书寒嘛。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商清以难以置信。这人昨晚被拒绝进入遥池宫后，竟然蹲在这大门口，生生守了一夜。
“还真是个呆子。”她忍不住摇头叹息。早看出来这小子有些呆气，没想到居然呆到了这个程度。
晚上不让进出嫔妃的住所，这是宫里的规定，那就改到白天再说好了，用得着巴巴的在大门口等上一夜吗？
幸好遥池宫现在无人理会，否则让人知道他一个男子守在大门口不肯走，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楚末宴面无表情地走到刁书寒跟前，抬起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刁书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居然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你，我找的就是你，你说，昨天是不是对我的药动了什么手脚？”
楚末宴冷冷地望着对方，一言不发，心里却在和商清以嗤笑道：“怎么样？我早说了这个人不中用，可不就是如此。他跟我一个傻了的皇子说这样的话，指望能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商清以无言以对，她也早就说了啊，这人对人情世故并不通晓，不然也不会混到这个份上。
宫里人是在传说七皇子傻了不假，可是昨天那药分得天衣无缝。刁书寒若是没有一点怀疑，才真是朽木不可雕呢。
只不过，这样直接的问出来也确实是少了些技巧，让人可怎么回答呢。
连问了几句，刁书寒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觉有些泄气。他抖了抖身上褶皱的灰色长袍，活动了活动酸麻的腿部，又忍不住苦恼地抬起手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
楚末宴嫌弃地后退了两步，这样不修边幅，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有虱子。
“是了，我也傻了，他们都说你脑子不好使。可是那药方被你一改，顿时好了不止百倍，比我一个人研究了几个月的成绩还要好。你真的傻吗？”说着说着，刁书寒不由得怀疑地望着面前这个七岁的小男孩儿。
只见楚末宴纯红齿白，面目清秀，衣衫整洁，气质清雅，乍一看上去，哪有一点点痴傻之气，根本就是一个妥妥的王公贵族家的小公子嘛。可若是再仔细观察，就发现这孩子的眼神似乎不那么灵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没有一点儿变化。
“所以你是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刁书寒自言自语道，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祖父曾经说过，有一类人虽然和平常人看上去不同，很多人都明白的事儿他们不懂，但是这一类人，对某一类事情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难道说，眼前的这个小孩就是祖父口中的那一类人？
刁书寒上上下下把楚末宴打量了几遍，依然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
忽然间，他眼睛一亮。心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把这小孩带回药房，让他再试一次，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吗。若真是个天才，那就不可能只分对一次药。若不是，自己也好死心了。
想到这里，刁书寒一把抓住楚末宴的手，抬腿就走，口中还道：“你跟我回去再分两次药看看。”
楚末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看来，这家伙还没傻到家。不过，自己凭什么乖乖配合。轻轻使了个巧劲儿，楚末宴毫不费力地甩开了刁书寒的桎梏。
“不，不去。饿。”他嘴里蹦出几个字，尽量让自己既能表达清楚意思，也不至于显得太过机敏。
刁书寒愣了愣，望了望自己的手，有些疑惑。他刚刚明明拽得很紧的，这孩子是怎么眨眼的功夫，就跑了呢。
不过嘛，这大清早的，也的确是到了早膳时间了，刁书寒这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辰。
突然间，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在这空旷的甬道上分外明显。刁书寒的脸猛然间涨红了，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
他昨天下午看到分好的药，实在太过兴奋，直接就找了过来，连晚饭都没吃。到现在，也确实是饥肠辘辘。
商清以在灵府中笑得打跌：“带他一起进去吧，太监这会儿也差不多该把饭送来了，吃完了咱们再去竹林。不然就看他的样子，你去了竹林也得挨饿，那儿肯定没有早膳。”
商清以一个劲儿地催促道。生怕楚末宴再把刁书寒给赶跑了。通过这一夜的观察，她发现这人确实是个好苗子。对医术够专注，而且没那么多歪心眼儿。如果好好打磨一下，应该能成为他们的好帮手。
楚末宴看着有些局促的刁书寒，忽然抽了抽鼻子，喊道：“饭，饭。”
随后一转身，一溜烟往院子里跑回去。
商清以急得直跺脚：“哎，你怎么自己就跑了。还有个人呢。”
幸好，刁书寒别的方面或许有欠缺，可是脸皮足够厚。他搔了搔头，心一横，跟着也跑了进去。
就算去了竹林，他那儿也没东西吃，倒不如在七皇子这里凑合一顿。
商清以看得清楚，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偏殿处，果然看到太监已经把早膳送了过来。一个硕大的食盒，孤零零地放在外屋的圆桌上，周围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楚末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这几日以来，他都是自己吃完，然后把碗筷放回食盒在拿到外面去，总有人会取走的。
可刁书寒不免讶异。在他的印象中，像七皇子这样的身份，身边都应该是仆妇成群。怎么会如此凄凉。就因为他痴傻了吗？可傻了也是皇帝的儿子啊。
要知道，就算在刁家，也没有主子用饭，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的时候。
这宫里居然还不如他们家呢，实在是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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