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柳晚柒。”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趣，将目光从那人的身上收回，“你大约就是那个帮宁王殿下瞧病的大夫吧？”
“大夫？！”江浸月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得色，哗的一声打开折扇，头发一甩，做了一个自以为十分潇洒的姿势。
“我不介意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七岁熟记百草丹方，十岁随师悬壶济世，十六岁国士无双。天启857年太医院最年轻的正三品院士，天启858年皇上亲封的医圣，去年思源学院医学院的老师，今年天启国太医院主考官，当今皇贵妃的亲侄子，宁王殿下的表兄弟，江浸月。”
一大堆头衔被他一口气报完，只换来柳晚柒一个淡淡的哦字。
似乎看出他有些受挫，柳晚柒颇为“好心”的加了一句，“我能治宁王殿下的腿。”
“我是江北江家的第十六代最年轻的家主。”江浸月不死心的补充道，希望能从她的眸中看出一丝丝的崇拜，哪怕一点点的羡慕嫉妒恨都行。
“我能治宁王殿下的腿。”柳晚柒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是荣安公主的驸马，荣安侯府的女婿。”江浸月垂死挣扎。
“我能治宁王殿下的腿。”柳晚柒盈盈一笑，十分有礼。
“完了，我一世英名，终身荣誉，都要败在你的腿上。”江浸月故作受伤的捂着胸口，对着陆云汀说道，“以后别人跟我吵架，我觉得只要他说一句我治不了你的腿，我都得给人家赔笑脸。我不服！”
陆云汀老神在在的喝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柳晚柒垂眸思索，只知道江北江家与江南贺家并称两大家族。
这两个世家大族支系庞大，人才济济，有入朝为官者，有才学圣明者，有悬壶济世者，都是个中翘楚，当然也有寂寂无名者。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也知道，天启国是由皇族和各家大贵族共同支撑，颇有贵族民主色彩，皇权多方制约，不能为所欲为。而宁王殿下的生母，就出自江北氏族的江家。
这位江家家主，不简单啊！
不过她对这位身份家世不凡的贵公子，只是多看了一眼，“之前是你把他的毒控制在腿上的？”
“那是自然。”江浸月赌着一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说吧，云汀的腿，你打算怎么治？我且听听你是不是庸医。据我所知，丞相府的大小姐，可是从小被丢到乡下养着，没请过先生也没什么奇遇，这一身医术，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柳晚柒摊了摊手，“据我所知，江南江北两大世家虽入朝为官者有之，但历任家主都明令禁止家中小辈不得参与储君之事，不得与皇子过往甚密。你身为家主，出现在这里，而且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开始为宁王殿下诊治，这交往可不是一般的密切。不是更耐人寻味么？”
“你这女子，明明是我在问你！”江浸月气得翻白眼，扭头就向陆云汀告状，“云汀，你家王妃她欺负我！”
陆云汀斜睨了他一眼，“好好被欺负。”
“你这家伙，果然是有了王妃，就忘了兄弟。”江浸月捶胸顿足。
柳晚柒嗤笑一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宁王殿下就高明很多。同是遇到我，宁王殿下就没有问这些傻的问题，而你却问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是人人敬畏的宁王殿下，而你却是我压根就没听过的江神医的原因。”
“你！——气煞我也。”江浸月折扇一扔，在椅子上装死。
柳晚柒也不理他，吩咐身边的清欢，“取笔墨纸砚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且仔细听着。有两种解法，需要宁王殿下做出选择。”
“第一种是拔蛊粹毒，我会制出寒毒，用以代替你体内的缠心蛊，不过取蛊的过程会十分痛苦，相当于是将你骨头敲碎，将吸啄在骨缝中的蛊虫一条一条引出来，然后再下猛药将你体内合成的火寒毒拔出。之后至少需要卧床一年，用于骨头肌理再生。”
“这种解法的好处是，解毒后腿与常人无异，可以习武，可以上阵杀敌。不过，治疗中，新合成的火寒毒复发的频率是七天一次，你要忍受半年之久，这痛苦，是分筋错骨的疼。很可能你会中途忍受不了，想自杀。”
“第二种，相对于没那么痛苦，需要十年之久，夜以继日的用药物遏制你体内的寒毒，同时找南海极寒之地的冰蝉雪魄每日服用，给缠心蛊蚕食，这样蛊毒得到遏制，寒毒也不会复发，毒性会慢慢被蚕食。十年之后就会蚕食干净。”
“那当然是第二种了！”江浸月腾地一下拍桌而起，脱口而出。
“还有但是。”陆云汀静静地，神情无波无澜。
柳晚柒眼神闪过一丝激赏，点了点头，“没错，你说得对，但是，第二种方法会伤及人体根本，腿恢复好后，会时有僵硬的突发现象，阴雨天会隐隐作痛，无法再习武。”
“而且常年服用冰蝉雪魄，体质阴寒，无法聚气，说得再明白一些就是，内息全摧，无法习武。会成为一个体弱多病十分畏寒的人。不过你身为皇子，宫中又不缺补品良药，好好调理，应该也不会很艰难。”柳晚柒喝了一口茶，“话我说完了，至于作何选择，请王爷决断。”
“第一种。”陆云汀捏紧掌心，抬眸看向她，目光坚定。
“云汀你……”江浸月眸色沉了沉，想要出声阻止，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下去，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陆云汀有多渴望行走自如。为了这双腿，这些年他受了多少苦，多少次被人暗害死里逃生，他过得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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